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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罪赎(411)

作者:醉蓊 阅读记录

众人正说话呢,铁柱爹脚踩泥淖走进屋。“嗳呀,今天的雨还真不小。到处泥泥洼洼的。”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一抬头,我们围坐在炕沿上。孙桃仙把布料捧在手上:“爹,你看淑茵给俺送啥了?”铁柱爹一瞧,展颜一笑:“好!好!茵茵来了就好,还送啥东西呢。”金琐扑身上去,抱住腿说:“爷爷,她还给俺钱呢。”铁柱爹立在屋里,面颜上红润光亮。孙桃仙让金琐拿来一把木篦子,坐在炕上一梳一梳地梳头发。铁柱娘问:“怎么没把孩子抱来呢?”我回道:“灵童将才睡着,正由他姥爷看护。”铁柱娘又问:“你爹的脚咋样了?”葆君说:“涂了药膏,稳妥一点了,现在爬在炕上。”铁柱爹笑道:“毒蒺藜十分凶猛,荒郊野地遍处都有,村里常有人受它毒害。”

第一三三章 守村人筹办祭灶

一晃几日过去,早上,我听爹说村长召集全村人,在虞坪坡筹办祭灶仪式,每家都要委派专人参加。我爹由于被毒蒺藜刺伤脚踝,躺在炕上无法动弹,我又在哺乳期,故而由葆君代为前去。窗棂上镶着一块水银斑驳的镜子,只能露出脸的侧面。葆君身着双襟紫面吉祥如意大罗锦短袖衫,挽起一绺长发,在两鬓之上,卡上一叠蝶纹花钿,一回脸问:“姐,你看蝶纹花钿漂亮吗?”我正望着怀里的上官灵童,他唏唏傻笑,在不停地嘬指头。“你倒是说话呀。”葆君又道。我望了望,噗嗤一声笑起来。“笑什么呢?”“我当是十八岁的新娘出闺房呢,原来是六十岁的媒婆赛貂禅。”我取笑道。葆君鼻子轻哼一声,依旧抬手整弄花钿。娘捧出两碟小菜搁在桌上,一样是咸熏腊肉,一样是凉拌荠菜。娘说:“孩子他爹,你下炕吃早饭,一会儿我要去撒羊。”爹听了便轻步走来坐下。娘踅身再次进了厨房,盛来一食萝茴香馒头。爹给自己倒上酥油茶,津津有味地吃开了。葆君捯饬完毕,也坐了下来,笑道:“昨个碰上徐大娘,说是她家发青母驴不知被谁家公驴拐跑了,急得四处寻呢。”我爹回道:“那她的意思是我家公骡子勾引她家母驴了?”葆君道:“没有!她大概是要瞧一眼,心里才放心。”娘喝了一口酥油茶,带劲地嚼着馒头,爹给娘夹了一块荠菜,说:“把羊看护好,别让跑进庄稼地,糟蹋了人家作物。”娘笑道:“那咋会呢?我专心伺候它们哩。”

一家吃毕早餐,葆君扬言要找黄静婷,两人一起参加祭灶。娘走出屋,牵来骡子,一面鞴骡子,将鞍辔等套在身上,一面刺刺不休道:“也没安顿葆君,一定早些回来,给你爹做饭。茵茵,你姑姑们若是来了,好生说话,别让人家笑话咱不守妇道了。”我伫立门口,连声应道:“娘,你就放心吧。葆君不来,我给爹做饭,还怕饿着爹呀。你啥时候回来?”娘笑道:“今天回来晚些,差不多要到下午三四点钟了。”正说话呢,徐大娘磕着瓜子,笑道:“茵茵她娘,你是要出门?”娘不回头地说:“还说呢,她爹的脚让毒蒺藜扎了,羊撇下没人喂养,我赶出去撒会儿欢。”徐大娘望见我搂着孩子,心喜地走近,笑道:“哟,好一个机灵鬼儿,都这么大了。”我望望徐大娘,旦见:一身藏青暑凉绸衣裳,铺眉苋眼,说话婆腔带剌,露棱跳脑。一窝丝盘髻,斜一对银簪儿,乌黑头发油梭梭的,分外明亮。我笑道:“徐大娘,听说你在寻你家驴,是吗?可曾寻见了?”徐大娘沼口豚腦,双眸努眯,神密一笑,道:“找着了,正和村长家那头公马相欢呢。”哈哈。爹立在屋里喊话:“那你是棒打鸳鸯各奔东西了,还是王干娘应称西门庆找上潘金莲了,你倒是说一说嘛。”徐大娘一挑眼角,兴不可遏,拿腔作势哼了声:“我正寻思让母驴给续个驹呢,这回好了,不费功夫,它自个儿找着了。”娘准备妥当,牵出骡子,待至羊圈栏,一撒圈门,哄的一声,几十只羊悉数奔了出来。徐大娘磕着瓜子,啧言道:“黄家婆娘,上能骑骡,下能放羊,真是个彪汉子。”

一语未了,铁柱娘、孙桃仙领着金琐一俱走出屋。抬眼一望,轻薄岚雾罩满天空,远天虽有几缕柔霞彩云,却被轻烟遮在一方。夭棘枝上,一只鹡鸰嘀溜眼珠,朝四下张视。金琐登、登、登径自向我扑来,抬手要杏树梢上的肉杏。孙桃仙抱着簸箕在院子里抖了一抖,淅淅沥沥散下一些碎米屑儿。几只麻雀发现了,从屋脊烟囱上朴棱棱落下,纷纷抢啄。我问:“嫂嫂,咋起得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孙桃仙穿一件哔叽衫子,胸前一排暗扣。眉宇间带着一丝窘态、一丝愧笑,像是一个出阁的闺女,羞羞答答。孙桃仙拿出一褡裢谷物,“哗”的一声倒进簸箕,双臂持稳,一上一下筛抖,半天喃喃呐呐地回道:“今天给茵茵、葆君准备着,等你们上门,给你们做粢糕。”我诧然一听,自语道:“粢糕?”孙桃仙道:“今个儿村里祭灶,每家都要吃祖宗遗留的粢糕饭,下午你和葆君,还有灵童一起来,我给你们做好就是。”徐大娘缓步走动,声音潺湲似河水叮咚,道:“嚄!我想起来了,今个儿要祭灶,我要赶快去瞧瞧。”徐大娘雷厉风行大踏步地走了,孙桃仙摇头道:“听说她儿子在城里娶了一房媳妇,有了房,有了媳妇,你瞧那高兴样儿。”铁柱娘道:“下个月他儿子儿媳要来看她哩,她当然高兴。”孙佻仙筛完谷物,让铁柱娘拿进厨房。偏不凑巧,一转身看见村长带人经过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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