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赎(136)
梁婉容道:“书玮,你好点了吗?”说着,蹲下身凝望一身脏臭的唐书玮。而唐书玮一脸麻然,目光飘忽,呼吸紧促,只说道:“婉容没事,幸好找回了你的丝绸巾。咳……”梁婉容泪水交垂,恼恨道:“若不是她们,恐怕你的命就保不住了……今天的事,我会谨记一辈子。”
此时,唐书玮格外得意。事实上,他上演的是欲擒故纵悲情“苦肉计”。早在一下水之时,他已发现了那条绸巾,只是他故意示而不见,在湖中瞎折腾。一来二去还使自己陷入泥潭深处。他实是有意考验梁婉容对他的真心。这一切当真惟妙惟肖,致使梁婉容丝毫未曾察觉。梁婉容反而以为唐书玮“舍生取义”,为自己赴汤蹈火,示死不归。梁婉容感激涕零,热泪盈眶,一时之间紧紧抓住唐书玮的手。
梁婉容道:“书玮,多年来,我们有幸结识。你侠仁侠义,不愧我的真心朋友。”唐书玮装腔作势地哽咽一会儿,他和梁婉容的手紧紧相握:“婉容,我说过此生有你足以。我宁愿为你而死。只要你活得开心,我会为你付出所有。”唐书玮尴尬地坐起身,将那条丝绸巾围在梁婉容脖颈里,继续道:“在我眼里,你是我的女神。你的美超越时光,永恒不变!”
第四十三章 梁婉容棒打鸳鸯
早上,我被一阵啁啾的鸟鸣声惊醒,睁开双眼,我望着装饰着花纹的天花板,闻着绕鼻而来的淡淡花香,听着晨风穿过树梢的低鸣,和鸟语呢喃。一时间,我有些恍惚,不知正置身何处。我用双手枕在脑后,不想立刻起床。歪过身子,看了一眼身旁,妹妹已经回了她的绣坊店,现在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我。一片浑噩的思维中,突然一阵阵心跳。原来,我想起自己犯下的一个错。错,在于我自己!这个错就是我已怀孕。天哪!我该怎样面对现实。我心想着,脸庞忽而苍白,忽而泛红,甚至不得不用手捂住心跳。上官黎会兑现他的诚诺吗?上官家族会接纳我吗?老天爷,我该怎么面对这一切。我咬着嘴唇,心脏揪紧,泪水缓慢地夺眶而出。我胡思乱想着,为何会陷入一场咎由自取的爱情漩涡?也许,上官家族知道后一定会将我赶出香墅岭,那我的人生之路将何去何从?
我想起那年聘入香墅岭,想起经历的种种困惑迷茫,经历的种种挫折磨砺。初来后的兴奋感在劳繁琐事中,变得一文不值。我每天拼命地工作,尽职尽责。也许是因梦鹂的出现,才改变了一切。那个仙姿佚貌、螓首蛾眉的梦鹂,像一个魔鬼将上官黎的灵魂牢牢攫住。她柔情似水,倩美弄骚,宁静的禀性中带着一丝轻傲。她青春无谓,感情真挚,对上官黎的爱充满渴望。相反,我是那样默默无闻,那样黯淡无光。在梦鹂面前,我几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陪衬角色。虽然我心里不服气,甚至不止一回落泪,但我始终警惕自己是个被雇佣来的女仆。谁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梦鹂莫名其妙地离世了,肇事司机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而我,在他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出现了。上官仁遭遇劫难,险出意外。他躺在医院病床上□□,是我白天黑夜端茶递水地伺候。其次,上官黎失意谵妄,是我和喻宥凡将他从雁鸣山下的爪哇村背回家。他住院后,又是我殚精竭虑地照顾。他的每一点进步,都有我的付出和心血。难道所有这些我不可以有回报吗?而就在当天晚上,让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毓秀楼大客厅里,我纤纤静美,外罩淡蓝色开司米连衣裙,将我苗条的身姿和丰满的胸脯惟妙惟肖地表现了出来。我的臂膊和前胸袒露着,胸前领口和短袖袖口上淡淡地镶了一层洁白的花边。客厅里放着桃花心木家具,桌上铺了一块带黄色图案的绿底棱纹桌布。桌上则放着两杯咖啡。我和上官黎两个人手牵手接受众人的质询。窗外,落着又急又密的暴雨,窸窸窣窣地打着窗棂,像打在我的心上。我伫立上官黎的身旁,微垂着眸子,望着脚上穿的一双带穗子的红皮靴和满地摇尾乞怜的狮子狗。沙发上,坐着上官仁和梁婉容,门厅边守着上官家的张司机。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妇人,银发飘飘,目色凝重,拄着一个凤殇藜木杖。她一直纹丝不动地坐着,只是我走进客厅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一声沉闷的“嗬”嗓之后,梁婉容忍不住了,首先发话:“说,你们是怎么回事?”我脸色一黯,骤然心慌,双腿不停地打颤。我不敢抬头,不敢说话,也不敢直视梁婉容,凭借直觉我知道,梁婉容在等待我的解释。上官黎的脚步向前移了半步,“嗬,”他刚要开口,梁婉容又问:“医生检查过了吗?”“检查过了。”上官黎微攥双拳,咽了咽燥热的喉咙,“昨天做的检查,医生说孩子健康,一切都好。”上官黎或许是心里有点紧张,或许是心里有点侥幸,总之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急迫不耐烦的口吻。梁婉容泼辣地道:“那么,你们说怎么办?我们上官家族袓袓辈辈都未出现类似事情,但是,你们却做出败坏家风的事……简直就是……是薰莸同器。”一旁的上官仁倾听梁婉容的话,注视上官黎,气得胡子微微发颤,像虾须一样触动,看上十分滑稽。梁婉容用眸角瞟了瞟我:“我的意思是不要伸张了,悄悄把孩子拿掉,我上官家当没发生过这种事。”上官黎一急,松开牵住我的手,走上前,犹豫之间站定了,道:“妈,你让淑茵做掉孩子?”我抬起眼向他望了一眼,接着不自觉得摸了摸小腹。我心里想:恐怕孩子难以保住。我淑茵究竟怀的是上官家的“子嗣”,他们真就这么绝情吗?黎哥,你一定要为我说句公道话啊,否则,我一定委屈死了。我心里想着,慢慢移前两步,走到上官黎的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襟。上官黎扭过头,温存地道:“淑茵别怕,有我哩。”我点点头,目不斜视垂着眸子,余光中有面硬木雕花隔扇,还有一张大条案和紫釉大瓷瓶插着斑斓的孔雀羽毛。上官黎看了看我,内心踌躇万分。人总是有感情的。他也不例外。虽然母亲强烈反对他和我在一起,可他的坚持、他的勇气和他的目光战胜了一切。现在是到了需要面对的时候了,自己怎么能退却。上官黎为自己暗鼓勇气,寻找能说服父母的介口。上官黎走上前,为梁婉容倒了一杯茶,虔诚地敬给她:“妈,听我说。”客厅里,狮子狗滴溜地乱转眸子,上前添吮着梁婉容的脚踝。也许有一点生痒,梁婉容轻轻揣了一脚。梁婉容不好气地斜睨上官黎,喝了一口茶,嘁嘁促促,指手划脚地说:“哼!不争气的东西,你有什么话要说?”在梁婉容娇好的一张脸庞上,堆满了愤恨与不屑,然而,其余的是一抺无耐的神情。梁婉容暗自思忖:淑茵丫头倒也无可厚非。人也甭提了。可就是黎儿,偏喜欢上个做仆工的。这倒好,让人家一个黄花闺女吊上大肚子,让外人传扬出去,岂不说上官家门风败坏,没有规距。除此也罢,这总比他拈花惹草的要好。倘若他在外面胡搞,一样会让人受气。梁婉容想起上官黎的身体状况,心悸之余,只得半推半就,紧跟着说:“全怪我上官家门风太宽松,才会出现这种事。男人总要负责,黎儿,你自己说吧,要怎么处理?”上官黎一听,误以为梁婉容会从轻发落,兴冲冲地说:“妈,我想过了,淑茵怀的是我上官黎的孩子,哼,我不负责谁负责?让淑茵生下孩子。”“让她把孩子生下?”梁婉容惊讶地张开嘴巴,大吼一声,“荒唐!难不成你要迎取淑茵进我上官家里来?”一刹那,我听后,眼泪凝聚于眼眶四周。我最怕的就是这句话。自从得知我怀了上官黎的孩子,几天以来,她便和上官仁商榷再三,原则上,同意我继续留在香墅岭。但情理上,绝不允许我把孩子生下,否则,以后我的后半生会与香墅岭纠缠不清。到后来,两人一番定夺,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绝不同意让我在香墅岭里生孩子。至于我的未来,可以看在我为人诚恳、勤劳的份上,给我一笔金钱做为补偿,让我尽早离开香墅岭,悄悄回老家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