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60)
有人咯咯笑起来:“卧槽,你真他妈猥琐,还随身带着这个。”
“老子用来撒尿的,不行?”韩臻一眼横过去,甩出两张牌,“对K。”
*
田间无际线的浅苗还湛着青色,但这不再是静穆的村庄,红红的火舌在飞舞嘶鸣,朝房子遮蒙下来,屋顶烧的歪斜,倒折了。
政府军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由外围推进,从南郊中轴线上由南向北的几个据点,形成包围之势,准备进击自由军。
郁植初偷偷地藏在一颗大树后,盯着河对岸那些冒着烟的手榴弹在地上叽里咕噜的转。不断有自由军的巡逻队巡查,而且路线非常专业,基本适合潜伏的地方都涵盖进去了。她不敢再冒前,怕被自由军揪出来,只偷偷用便携式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咔嚓——”
周围传来一声轻响,像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郁植初顿时警觉起来,像条警犬一样,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她感到身后有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刚想跑,胳膊就被人拉住了。
她惊悚的回头,那人本就逆着光,大夜视镜更是遮住了半张脸,这一丝不清,让他的形象模糊起来,只剩下那一只无法挣脱的大手,扣在她的胳膊上。
郁植初松了一口气,鼻息有点变得稍重:“大半夜干嘛呀你,你过来干嘛?”
蒲焰腾没回答她,反而理直气壮的问道:“你干嘛?”
郁植初又重新蹲下去,视线看向对面:“当然是拍素材。”她又复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来干嘛?”
“怕你被炸死,特意来捡尸体,怎么说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我。”
郁植初眉头一皱,将头炮塔似的转过几度,狠狠盯着他,刚要还嘴,河对面走出来四个人。
他们高如铁塔,四肢看上去孔武有力,有人掏出打火机点烟,有人大笑,用当地话谈了几句。
蒲焰腾眯了眯眼睛:“叽里呱啦的在说什么?”
郁植初咬了咬牙,神情阴肃:“他们说那些女的别全部玩儿死了,要留一些活口,以免政府军攻进来没有人靶子。”
蒲焰腾诧异的侧过头:“你听得懂?”
“这里的语言和A国说的是同一种,只不过略有些区别口音。”郁植初动了动发麻的脚,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对面。
不到一分钟,又一个人小跑到他们身边说了几句。那之前开始大笑的人在听完报告之后扭转过身,朝他咆哮了一下,高声说了几句。来报信的人畏缩了,低下脑袋。
“政府军已经打进来了……”郁植初小声的开口做同声翻译,“他们要在这里策划数手雷、地雷、炸弹迫急炮袭政府军……这些人哪来的这么多的武器?”
蒲焰腾转过眼,定声说:“这有什么难的,不少炸弹都是由地雷改造的,要么盗自军用物资,要么购于黑市。”
话音方罢,又有人拖着几个年轻的女孩子朝那群人走过去,他们拖着她们的头发,身体在泥地上滑行,像拖着软绵绵的垃圾袋似的。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让郁植初忍不住跳起来,蒲焰腾伸手按住她的腿。
有个男人哼起歌来,带着厚厚的口音,含糊走调地唱着歌。他走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面前,伸出手指轻柔的揩去她脸上的血迹:“现在可不是我要杀你们了,而是政府军要杀你们,要想活命,不如去讨好讨好他们?”
他每说一个字,便咬的一个比一个狠,每根情感神经都像是被切断了似的,外表看着是人,可面部表情和声音都没有丝毫波动。
周围有人挥了挥手,吩咐把她们连同其他人质一齐关好。
一片云彩从天边飘过,遮住了月亮,岸边突然笼进了阴影。
郁植初掐了掐手心,刺痛让她的思绪稍许冷静。她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既然无意中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只要稍稍参一下,兴许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可是,她能做什么?
她侧过头看了看蒲焰腾,但随即又把这想法压下去。他是步兵营的人,不行,不能连累他。
但好像,很清楚她的想法似的,蒲焰腾说:“我去把他们的炸弹毁了就行了!”
郁植初皱起眉,眼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她渴望着能救那些人,又怀着唯恐连累了他的歉意:“你疯了,这可不关你的事……”
“我现在可不是代表部队作战,来之前我跟营长告了假,现在是我的假期,遇到攻击还手,这属于自我防卫。”他换了个无所谓的表情,看向她。
“那我也去。”郁植初冷冷地说,声音完全像变了一个人,见他张开嘴,急忙堵住他的话,“不然你也别去。”
蒲焰腾摘下夜视镜,眼光笔直的射向她:“你拉倒吧,手不如脚,你知道我带上你就跟带个累赘似的没有区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