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122)
“存在本就是个多面体,每个人的思想处于不同的平面上,就得应对不同的世界。人生有“堕落”,也有“升华”,论其究竟,两者都是在欲望的甬道里。升华是在不违背道义的原则下向上爬,势态艰难,因此能够坚持到最后的人较少;而堕落是向下坠,对于人自私本性的蛊惑力更多,人普遍容易并得到满足。人拥有兽的躯体,神的智慧,所以一直都在两性的两级之间徘徊不定。秘书长所体现的那种令人神往的生存状态,乃是他的思想和行为方式,但那是他的,不是我的。”
她想问题真是清晰,蒲焰腾发现自己真的欣赏她对于作为价值的执着,也羡慕她总有直指心性的能力:“难道这就是神圣的职业光辉和思想火花?”
“也没那么玄乎,只是你没见到那天的场景,他倒也懂得点火,只不过光用了很多词渲染情绪,但是看不到几句真正讲理的,单纯为了血腥和鼓动,从立场上就没打算对谁负责,我要接了,那完全是不考虑社会观感,而且单从事实上来说,如果我真受了,你跟我在一起也会连带受影响。”
蒲焰腾心微微地抖了一下,抬眸看过去:“你……”
郁植初这回是真真切切地笑起来:“我曾经就只有一个想法,不管我和你在不在一起,都绝对不能抹黑你Z国军人的名声。我也不敢扬言我捍卫了什么,其实也不是记者这个职业赋予了我光辉,而是我坚持我的良知从而赋予了这个职业光辉。你不也一样吗?现在大势所趋,所以很多人都容易对媒体的印象不好,但很多新闻工作者也是有操守的,追寻真相的过程中一直都怀着如履薄冰的心情,不仅仅作为一份工作准则,更应该是一种人生态度,我想要告诉全世界,不是所有的记者都是苍蝇,我们也是有模有样的人,也能树立标杆的先锋,而这,本来才是我们的本来面目。除此以外,我更想尽力为这里的人尽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抚慰。”
她真的挑战了普通人对记者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蒲焰腾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以示赞赏:“所以你就写了呼吁妇女儿童困难,帮她们找一条得救之道?”
“每个人都是有精神啊,她们也不例外,要知道现在是女性撑半边天的社会,如果不是战争,她们也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之中一展风采。因为战争,她们被成为俘虏,被强·奸,轮·奸,以各种惨不忍睹的方式折磨或杀害。有些还不得不去卖·淫,有的是主动,因为要生活,有的是被迫,但无论怎样,她们都是这场战争的牺牲品,被以幻制幻,最终在时代的缝隙尘埃间被遗忘。那些孩子就更不用说了,想让一个国家强大,还得培养一代又一代更多优秀的未来,但现在,他们不仅丧失了最基本的权力,而且心灵正在污化,荼毒。他们或许能长大成人,但战火留下的阴影将一辈子都僭在他们心上。我之所以写这些,不单单只是想为她们争回一些什么,更重要的,是希望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明白,包括那些反对派,人不能只好恶,还得喜善,真理永远不是真相,良心才是。”
“但这件事做起来并不比让猪飞上天容易,而且也不是没有弊端,一个国家如果不能悟透战争,就算我能呼吁再多的人权组织帮忙也挽救不了一个国家的实质。只有东国的人们肯承认,文化是多元的,教派不分彼此,那是近亲,不是敌人,大家各有虔诚,和平相处,东国才能真正的愈合起来。”
“虽然那次呼吁的首战败了,但我还得坚持,这世界既然能兼容不同的价值观,不同的人群种族,不同的文化,就连人性的自私贪婪和任何不规范的行为也能总相继找到坦然的容量,那为什么这个国家的女性,不能有自己的容纳之地?不止是在这里,全世界的女性都应该如此,我不是要求这个世界只拥有女性的特权,我只想把原本应该属于我们女性的东西,拿回来。”
说完郁植初才陡然反应过来,扬着眉反问:“怎么搞的像是你在采访我?”
蒲焰腾顺势将手捏成拳当成话筒,一脸的戏谑,以及那领口微微的弧度都透着野性难驯:“那么郁植初小姐,我能采访你一个问题吗?”
郁植初点了点头:“可以。”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唔——”她思考了两秒钟:“大概是那次村庄遭到屠杀,你只身一个人去找我的时候吧,我那时候觉得我是最傻的人,结果一看,还有比我更傻的。”
蒲焰腾抿了抿嘴,显然不太满意这种说法:“一会儿说我是小孩儿,一会说我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