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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望天明(121)

作者:舒庆初 阅读记录

蒲焰腾正听的认真,身旁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脆响。他看过去,视线里一团白雾从郁植初的唇中溢出,隔着袅袅的烟雾,他们的视线再次相撞。

对于她会抽烟,蒲焰腾感到非常惊讶。郁植初平时一直有意控制着烟瘾,毕竟很容易牙黄,哪怕私底下活得再糙,作为出境记者,她也不能不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但眼下是真的忍不住。

郁植初把烟盒朝他一摊:“你抽不抽?”

蒲焰腾摇了摇头:“凡是所有上瘾的事,我一概不沾。”

郁植初弯唇笑了笑,没抽上几口,任凭那烟在指尖燃烧:“那你最适合当□□教徒了,又不抽烟,喝酒也不行,即使在惆怅百转的时候,也绝不喷云吐雾,借酒浇愁。”

蒲焰腾直接伸手掐掉了她的烟:“你也戒了,抽烟有害身体。”

郁植初睁大了眼睛,越发显得无辜:“可是我有瘾,怎么办呢?”

“吃糖。”蒲焰腾从口袋里摸出一粒水果糖剥去糖纸,喂到她嘴边。见她微愣,拿糖碰了碰她的唇,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张嘴。”

郁植初低头看了糖一眼,又看了他一眼,然后把糖含进嘴里,含糊地喃:“这样活着好没意思啊,你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吗?”

“如果非要算的话,那把□□吧。”

“还有呢?”

“我喜欢吃。”蒲焰腾微抬了抬下巴,面色认真:“植初,哪天你给我煮一顿饺子吧。”

“饺子?”

“嗯,什么馅儿的都行,就是很想吃。我是北方人,从小就很羡慕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饺子。”

郁植初看了他一眼,他眉目柔和,看不清眸底神色,只能察觉出他语境的遗憾。她应道:“好。”

见她答应,蒲焰腾哪怕是没吃也开心,挑起她耳边的一缕头发往指尖上缠绕了几圈,然后又松开,看着那咎发丝从稀薄的卷中缩回原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味的东西,笑着说:“长长了一些。”

郁植初眼睫微微抖动了一下:“你再给我剪一次头发吧。”

蒲焰腾莫名想起之前在她房间里亲她的那次,头发柔软的像绸缎,露出精致的锁骨,如果留长……想到此他脑子里自觉成了一副画像,喉间都开始有些发痒:“留长吧,肯定很好看。”

郁植初不甚在意的晃了晃头:“不要,懒得洗。”

除此以外,她还是一个喜欢随时随地躺着的人,很讨厌橡皮筋冷不丁咯在脑后的不适感。

蒲焰腾默默咽下无奈:“那晚上你洗过澡了再剪吧。”

郁植初笑起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享受这个难得觉醒时光。

“这个国家安静下来时让人心情舒畅,觉得万事万物都那么可爱,人能与自然和谐如一。而一旦闹起来,这里就成了炼狱,人兽难分,瞬间觉得做人没什么意思。如果不打仗该有多好啊,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平凡生活,努力追求也好,无所事事也行,那是一种内耗的生命,可能不直白,不热烈,不纯粹,没有好到让自己扬眉吐气,但也不会将自己逼到破釜沉舟,让平庸变成生活最柔软的样子。可是现在,只有享受和平的人,修炼的才是平常心。”

蒲焰腾环住她的手臂,又将她搂得近了些:“战争就是认权不认人,谁的能耐大,谁就独霸一方,也许他们赢不了,但也不能往后退,一旦坐以待毙丧失的不止是一方主动权,更是整条命都会跟着完蛋。其实很多人并不想拿起枪打仗,他们只不过是被力量夹在中间走的,连脚都没法落地。”

“利字身旁一把剑。”郁植初将口中最后一点糖嚼得咯吱作响,咽下去清了清嗓子:“群众虽不是□□,但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有怒火,现在他们唯一与恐怖分子的唯一区别,是手里没有一杆枪。”

“那次听证会后聚餐上东国秘书长提的要求,我听说你拒绝了?”

“又是蒙桑告诉你的?”郁植初看了他一眼:“其实我只是看不惯那秘书长而已,我用不着他该来告诉我怎样去当一个记者。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不过是写一篇稿子,答应他了也不会怎么样,就目前的战局分析,大多数人觉得东国总统被拽下台是迟早的事,哪怕我光明正大的写了也不算胡说,但我不愿意,我知道,不管我心里装着多大本事,为人有多大能耐,但我只有二十几岁,这个社会看的是年龄和资历,政场里的深和浅,一和二,我是没有资格去越界断定的。”

“越是这种能够引起全世界关注的国家兴衰新闻,我作为记者,更应该保持中立的叙述,内核是揭露与批判,而不是张冠李戴掺杂隐晦的谩骂。古往今来责必论道,战局哪方必败我可以和同事分析,也可以私底下写很多篇稿子,但在大局未定之前,有的东西就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讲,投石击水,没有大浪也有涟漪。他只想要自己在乎的结果,但怎么收场却成了我的事,并不完全自由,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突然之间有意往上捧你的时候是从来不会给你留梯子的,唯恐将你捧得不高,唯恐你跌得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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