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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何为业(7)

作者:俞柏芽 阅读记录

“你自诩善于伪装,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教你见识人性的复杂。”

“人性本就复杂多样,可有一样是一定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着,以不同的样态努力地活着。”

近珠冷笑,“那些自杀者,也是在努力活着?”

“他们自杀,是为了让自己的活着有价值及意义。”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出声。”

“你走吧。”

“我在这里陪你。”

“不用,我会努力地活着。”

闻此话,骆伟知此时再说什么都无益。他拿了外套离开,出了门后给盼姿、洁如发消息,请她们得空来探望近珠。

近珠蜷在沙发里,昏昏沉沉,似醒未明,听骆伟开门、关门,脚步声转轻到无。

若是父母知道她这样待骆伟,肯定戳碎她的眉骨责她不知惜福,“已经二十七八岁,还使小性,不知珍惜,你会孤独终老!”

现时再想起这句话,只觉预言成真。

近珠不怕情感上的孤独终老。情生嫉妒、憎恶、束缚,又多有反复、猜疑,工作不一样,工作没有意志,无能力抛弃她。

可现在,近珠突然不明白,工作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意义呢?案件靠自己努力拉来,如果自己不接这一案件,另有其它律师去做,律师费照有人收,办案过程无二致,结果也差不多。自己在工作中扮演的,并不是不可或缺的角色,从来也不是。

--魏近珠只是这份工作的众多追求者之一。作为这数十万竞逐者中的一员,魏近珠毫无特别之处可言,没有获得青睐的可能,却浑不知并一直为此进行着可笑的努力。

她为自己感到悲哀。

或许,在梁康处,她魏近珠是不可或缺的,甚在某种程度上造成他的死亡。但他提出的要求却在律师的能力范围之外。她对他的表面独特性,纯源于他的道听途说、他对法律的无知及他因信息匮乏引起的误判。

既如此,为何要工作,另对工作抱持热情?

对于生命存在及孕育成长的过程,近珠向来以一“神奇”概之,也即她从来没想通自己赤条条从何处来。虽如此,她却自诩知道自己往后去处,并引以为傲。但如今,她不知道了,她全不知道了,不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往何方,如何走向生命的尽头。

近珠的梦里,电话声、门铃声响个不停,直到她翻身时被光线灼得张开眼,看得见房间摆设诸物时仍有门铃声,才只那些声音并非是梦里的幻影。

是盼姿和洁如。

第5章 五

魏近珠知道,依盼姿的情性,定会将己颓靡之因由归诸自身,继而生自责、内疚。近珠不想让盼姿有这种误会,可她实在提不起精神。

近珠开门让盼姿、洁如进来。

盼姿进来即拉着她上下探看,“你怎么样,总不开门,吓死我!”

近珠安慰她,“你放心,我没有事。”

洁如将早餐放在桌上,唤近珠来吃,“是你最爱的包子和粥。”

近珠到桌前坐下,问道,“盼姿,你怎地不去上班。洁如,元元谁来带?”

“盼姿请假了,孩子交给她姥姥了。”

盼姿突然哭起来,“整个人软软塌塌,没有一丝精神,我从没见过你这个样子,要不是我……”

近珠斥她,“你莫说这个话,跟你没关系。”

“昨晚我即看出你在硬撑。”

“但你须知道,此事与你完全没有关隘,我只是突然不知道工作的意义,”近珠问道,“工作有什么意义呢?”

“近珠,你的工作本身既有意义。我一直羡慕你,你的工作有成就感、有挑战性。而且,面对工作,你总是意气风发,信心百倍,极有激情,不知疲倦。”

近珠苦笑,“羡慕我?我没有明天和未来。”

“你们也知道,我的工作一眼望到头。偶尔也想提升自己的能力。比如考个研。可实际又懒得动。这几年过去,我觉得刘白劳的现在,就是我的未来,”盼姿笑道,“我刚入职时,最看不惯她的怠惰模样,但后来觉得,她过神仙日子。”

刘白劳是三人给刘燕起的黑称。刘燕是盼姿的同事,刚过四十岁,家里有些背景,早年为她谋了司法局这个闲差,一直做到今日。常日里总拉长一张脸,活似人人欠她钱。办公电话响,从来不接不管由它闹,急了就断线。办公室的人知道她的德行--明知不对还理直气壮,一副我就不按规矩办事,但你能奈我何的模样,所以跟狗吵,都不跟她争,只暗里为她画像以做编排——下巴垂到地上,头的其他部位都在家里或其他地方,反正不在单位;肱二头肌至手腕缩进肩膀;她拿两只脚跟你说话,一不开心就踹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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