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正雅满面愁容:“我还是去吧,谁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面呢。”
褚漾一听这话就又扁着嘴要哭出来了。
徐南烨胳膊是真的抬不起来,说句话胸口都疼,但还是低哑着嗓音安慰她:“别哭。”
然后对救护人员说了几句话。
崇正雅正要抬脚跟着上车,被救护人员拦下来了。
他一脸懵,下意识就用中文问:“拦着我干嘛?我兄弟要死了我得陪他走完这最后的路。”
崇正雅说完才意识到这人听不懂,又用英文翻译了一遍。
“Sorry,he said he does not know you。”
救护人员的口音很重,所幸这句话没什么难的,很容易就听懂了。
“他说不认识我?”
崇正雅被赶下救护车,等车子开了好远还杵在原地怀疑人生。
南半球夜晚的夏风,格外的凉爽,凉到人骨子里了。
所谓兄弟如手足,蜈蚣的手足,女人如衣服,过冬的衣服。
“什么狗屁兄弟,心里有女人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想念少时的徐南烨,眼里就只有学习和他这个兄弟。
——
“你怎么没让崇先生上来?”褚漾用纸巾擤了擤鼻子,说话还有些一抽一搭的:“他也是关心你。”
徐南烨闭眼,淡淡说:“真关心我的话,也不至于连个时间观念都没有。”
褚漾不明所以,总觉得崇正雅有没有时间观念跟他不让人上救护车这件事不搭边。
“那就把他一个人留在那儿?”
徐南烨抽了抽嘴角:“他会跟过来的。”
要说还是多年的朋友心有灵犀,救护车开到医院楼下,褚漾才刚从车上下来,就看见一辆颇有历史沧桑感,且车速感人的三轮车颠颠斗斗的开了过来。
穿着英伦风双排扣黑色呢子大衣的崇正雅长腿一跨,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
帅气逼人,如果他坐的不是三轮车那就更帅了。
“……”
褚漾想起他之前在西安都还要特意租辆林肯的骚包样子,也不知道他那高贵的屁股蛋子搁在三轮座上有没有遭到玷污。
崇正雅对此很有自知之明,他拍了拍屁股,语气惆怅:“我不干净了,我已经被贫穷的味道所玷污。”
他之前那满身的暴发户味儿也没好闻到哪儿去。
褚漾心中腹诽,和崇正雅一起送徐南烨进了医院。
两个人也不方便进去观摩治疗过程,干脆并排坐在病房门外等徐南烨出来。
褚漾也受了点伤,她坚持要等徐南烨出来,被崇正雅言辞激烈的勒令赶走。
“你以为拍灾难片呢?”崇正雅冲她摆手:“赶紧去处理伤口,到时候破伤风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褚漾没法,只叮嘱他如果徐南烨有什么问题就赶紧叫她过来。
崇正雅对此不以为然,眼镜仔福大命大,之前赞干比亚打战他都能捡条命回来,这回不过就是被砸了几下,肯定死不了。
等医生出来告诉他可以进去了,崇正雅这才理了理衣领子,吊儿郎当的走了进去。
徐南烨刚处理好伤口,头上和肩上都绕了好几圈白绷带。
鼻梁上的眼镜取了放在一边,他本人正懒懒靠在病床上闭眼休憩。
崇正雅见惯了他衣履精致,连头发都要打上定型喷雾的矜贵样子。
现在额前短发蓬松微乱,簌簌落下来遮住英挺的眉宇,细长凉薄的眼睛闭着,看不见他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瞳孔,双唇微抿,俊秀的五官轮廓因为额上的绷带显出几分文弱无害的柔软。
他皮肤细腻且泛着温白,整个看着没什么血色,衬得眼角和嘴唇边的小伤口更加殷红妖冶。
活生生的病美人。
崇正雅看他这样子可怜,蹑手蹑脚走到病床边,一时间父爱泛滥,伸手想替他捻捻被角。
眼前闭着眼的男人忽然出声,嗓音低凉:“离我远点。”
崇正雅又缩回了手,表情有些心虚。
徐南烨悠悠睁眼,眸色清浅,眼神挪到他身上。
“今天几号?”徐南烨问他。
崇正雅装傻:“你失忆了啊?今天几号都不知道。”
躺在床上的徐南烨觑他,没说话。
“早一天晚一天不一样?反正你老婆人来了就行了,”崇正雅撇撇嘴,又赶紧转移了话题,“她想起来了吗?”
徐南烨用鼻音嗯了声。
崇正雅顿时就有了底气:“想起来了就行,你应该对我感恩戴德知道吗?”
徐南烨勾唇,语气冷淡:“是该感恩戴德,毕竟我这身伤都托小崇总的福。”
崇正雅蹙眉,指着他的头问道:“你这难道不是苦肉计吗?”
徐南烨眯眸,嗓音低沉:“我会让漾漾跟我一起受伤?”
当时若不是他下楼看了,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褚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