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亲亲才能好(82)
在店里工作的最后一天,也就是除夕。
这会儿还是白天,没什么人,估计都在家里忙活着。
梁冬忆穿着工作服,百无聊赖地托着腮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盯着门口,看看有没有人来。
“叮咚——”有人推开了店门,是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
推门进来的瞬间,携带阵阵风雪,卡其色的大衣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雪花,头上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低,在脸上覆下大片阴影,像古时候深藏功与名的高人。
梁冬忆只看到他露在外面的唇。
是笑唇,是一个天生带笑的人。
其实梁冬忆不是第一次见他了,从她在这店干活的第一天直到现在,每一天,他都会来,每次都是一个人。
每次见他都是一顶帽子挡住大半张脸。
梁冬忆拿着菜单上前,扬起标准的服务式笑脸:“您好,请问吃点什么呢?”
大约过了半分钟,一道清淡空濛的声音响起:“一份手撕鸡饭吧。”
梁冬忆想了想,似乎有一天他来点菜的时候,是不要芝麻的,而他们家的手撕鸡,是放芝麻的。
梁冬忆想到这,刚转到一半的身子又转了回去,说道:“先生您好,我记得您是不吃芝麻的,我们这里的手撕鸡是有芝麻的,所以,要不要去掉?”
过了几秒,才传来低低的一声:“嗯。”
*
练舞室内。
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正在练习队形的段一哲几个人,段一哲挥了挥手:“休息去吧。”
随后,气喘吁吁地走到一旁的茶几,拿过手机,看到来电,一愣,心里冷笑一声,没什么所谓地按下接听键,轻蔑地喂了一声。
果然,那头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段一哲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就是摆着这么一个态度对你的父亲的?”
段仁最看不惯他这一副目中无人,高傲得不可一世的样子,每当他摆出这副样子在他面前,他都觉得段一哲看他就像看蝼蚁一般。
段一哲在他说话的时候转身出了练舞室,站在那个楼梯的小平台上,出来的时候没拿外套,这会儿身上只有一件短袖,寒风呼呼刮,像薄薄的刀片划过,有点痛,又有点冷。
段一哲不太想跟他说话,敷衍随意又欠揍地嗯了一声:“那父亲打电话来是为了骂我一顿?”
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便挂了吧。
段仁被他气得怒气直冲天灵盖,却又想不出别的话来骂他,憋着一股气说今年不回来之后立刻挂掉了电话。
段一哲看着被挂掉的电话,轻笑了一声。
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他也不抱任何期望了。
即便回来了,最后还不是闹得鸡飞狗跳,不欢而散。
像去年一样。
不过去年又不同,去年的除夕夜,他遇到了她。
*
段一哲转身回了练舞室,重新投身去练习中,下午临走前,想起了一件事,转头对席望舒说:“跟你哥说一声,明早我去看他。”
其实,早就应该去的了。
三年前退圈,席望景虽然觉得遗憾,遗憾中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但这是段一哲自己的决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直到前几天,段一哲跟黑虎的那场battle之后,圈内的一些元老以及只听过段一哲的名气没来及见过他的刚接触街舞的小白都已经知道段一哲回归的事了,更不用说席望景。
自己的徒弟突然回归,他这个做师父的却没等到徒弟来跟自己解释解释,这徒弟也太不像样了。
段一哲这几天忙,也就不记得这茬了,也是刚刚才突然想起来,也就顺便趁着这大年初一拜访拜访了。
*
段一哲去超市买了点菜回家,在厨房忙活着,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阿哲,他今年是不回来了么?”
身后,有声音响起,苍老沙哑,虚弱中隐了点点失望。
段一哲切菜的手一顿,沉默十几秒,声音轻淡,有些空,似乎有点于心不忍:“不回了。”
过了几秒,身后传来沉重缓慢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段一哲把菜清洗好,从厨房里出来时,老人家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神情淡然,看上去与平时没什么不同。
段一哲上了二楼,回到房间,身体呈大字型倒在床上,躺着几分钟后,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视线盯着那个号码几秒后,闭了闭眼,拨了出去。
半分钟后,那头终于接起了电话:“原来你也还会打电话给我。”
段一哲默了默,免得他误会,说道:“爷爷在等你。”
说完后,段一哲自己也觉得好笑。
一个连自己父亲生病住院也“忙”得回不来的人,哪里还指望他能在除夕夜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