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珠曦心中动容:“李鹜,多谢你……”
“我不喜欢你谢我,好像我是个外人。”李鹜扔了手中野草。
沈珠曦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他,好在李鹜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说道:“下午我要去邻镇买些东西,晚一些回来。这里位置偏僻,我留个人陪你。你要雕儿还是雀儿留下?”
“随便谁都行,”沈珠曦忙说,“你既然要出门办事,便以你为先。你来选吧。”
李鹜想了想,说:“那就留雀儿,我带雕儿走。”
沈珠曦应了下来,李鹜从地上起身,眼神牢牢定在她身上。
“我要回去交代雀儿几句话,你和我一起回去还是留在这里?”
“我想再随便走走。”
“别往前面走了,顺着往回走。”李鹜把一物放进她手里,“小心呆瓜被水冲走,早点回来。”
李鹜转身离开后,沈珠曦张开了手掌。
一朵颜色正好的粉白小花开在她的掌心,花朵接触掌心的地方微微发热,仿佛是李鹜的温度在悄悄灼烫。
沈珠曦把小花重新戴上耳垂,她低头看着水中的倒影。
水中人望着她笑,神色不复先前的拘谨,仿佛去掉了某种枷锁,神情轻松而略有一丝羞涩。
沈珠曦没怎么被人称赞过好看,她记忆里的每一声“好看”,好像都来自李鹜。
一个相识不过三个月的泥腿子。
就在三个月之前,他们还一个是天,一个是地,终其一生,都不会有相交的一天。
真奇怪。
沈珠曦望着水中人情不自禁带笑的面容,想——这奇怪的缘分,还不坏。
她回到竹屋的时候,带着一束各异的野花和捡来的一截竹筒。
竹筒里装满清澈的河水,水里开着滥见却充满生命力的野花,大小不一的野花周围,点缀着毛茸茸的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和野花都一文不值,如果是从前的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不屑一顾。
今日的沈珠曦却如侍弄宫中最名贵的牡丹花一样,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每一朵花和每一根草的位置。
它们不惧任何人的目光,在任何地方都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向上生长着。
就像李鹜。
就像世间普普通通的每一个人。
曾经的她以为,皇帝是天,天塌了,底下的生灵自然会生灵涂炭。现在她却明白,皇帝才是这世间最能被轻易替代的那一个。
没有了皇帝,百姓日子依旧。
没有了百姓,皇帝寸步难行。
那么,皇帝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如果连皇帝都可有可无,宫中嫔妃,皇子公主,岂不更是微不足道?
她和这天下所有女子,原来并无不同。
沈珠曦望着自制插花发呆的时候,李鹜出现在竹屋内。
“我走了,雀儿在家陪你。”
沈珠曦起身相送,李鹜走到门口,按了按她的头,还是那句话:
“等我带礼物回来。”
“……你别老按我的头。”沈珠曦说归说,脚却站着没动。
李鹜说:“这得看你了。”
“看我什么?”
“看你今后准我按什么地方。”李鹜背过身向外走去,头也不回地挥手道,“走了!”
沈珠曦在原地想了一会才明白他意味深长的话,她涨红了脸,干瞪着已经走远的屁人身影。
说好的不占她便宜呢!
李屁人!泥腿子!地痞!流氓!
说话不算话,果然不是好人!
第57章 “凡是李鹜的东西落在我……
李鹜和李鹍走后,李鹊拿着草帽和钓竿走出门。
沈珠曦看着他挂在隔壁上的水桶,问:“你要去钓鱼吗?”
“大哥安排的任务——不仅要保护好嫂子,也要钓一桶鱼起来留着晚上烤。”李鹊笑眯眯道:“嫂子钓过鱼吗?”
沈珠曦诚实地摇了摇头。
若说谁能在御花园里钓鱼,那只有父皇和诸位皇子才有资格了。公主钓鱼,只会沦为笑柄。
“嫂子要是有兴趣,不妨来试试?”
李鹊真诚相邀,沈珠曦左右没事,顺势答应了下来。
多她一人,就多一个小板凳。她有心帮李鹊拿东西,李鹊却说什么都不让她帮。
他两手各提一张凳子,手臂上挂着木桶,腋下又夹着钓竿,一身满满当当的沿着下流走到水势稍缓的地方,找了一处荫蔽坐了下来。
沈珠曦坐在另一张凳子上,看着他熟练装填鱼钩。
李鹊从木桶里拿出竹筒,捏起一只扭来扭曲的蚯蚓,鱼钩轻松一勾,穿透蚯蚓柔软的身体。原本还扭来扭曲的蚯蚓似乎感到疼痛,立即在鱼钩上盘成了一团。
沈珠曦不由皱眉。
李鹊将鱼钩上挂着蚯蚓的鱼竿用力甩出,钩子顺利沉入河中央,连带着钩子上的蚯蚓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