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白上青放下酒杯,“说说你们要找的人呗,什么身份,什么相貌,没准儿我认识呢?”
燕山搅着汤碗,递来一眼,“你会认识?”
“哎,大哥,聊天嘛。”少年嫌他太无趣,“本来就是随便聊聊啊,不然多没意思。”
为了配合他不至于冷场,观亭月却也给面子,把竹筷一搁,沉吟道:“……他是我二哥,名字里有‘天寒’两个字,眼下的年岁应该三十一二吧。”
她比划说,“身长约八尺,不胖不瘦,平时因为练大刀,手臂上很有力道,相貌……谈不上和我有多少相似,但人就是比较……呃,忧郁。”
白上青:“忧郁?”
观亭月感到不好形容:“就是喜欢唉声叹气,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悲观,总认为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个错误。至今没有自我了断,大概是怕痛吧。”
燕山摩挲着粗糙的碗沿,在旁补充道:“他还喜欢一个人碎碎念,尤其对着手里那把刀,话格外多。”
她转过头:“他爱嘀咕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后者漫不经心,“他若是对着你念叨,早就被你揍了。”
“哦。”观亭月想来有道理,“也是。”
……
白上青瞧着他俩一言一语的,配合得还挺和谐,旁观听了一阵,不由对着燕山问,“那不是她二哥吗?怎么你也这么熟?难道那也是你二哥?”
没见过这么会给人找亲戚的,他语气不善:“那不是我二哥。”
闻言,后者的求知欲不减反增,“咦,不是兄妹?……所以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燕山不耐烦地颦眉:“关你什么事?”
白公子脸皮素来够厚,哪怕惨遭嫌弃仍旧一副好脾气的样子,还托起下巴煞有介事地沉思,“体魄强健,善用大刀,多愁又善感的中年男子啊……
“唔,如此怪人,我好像的确没听过……”
一时郊外像是起了阵大风,满客栈的窗户都吹得咯吱打颤。
正在这当下,紧闭的店门猛然被从外推开,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秋霜卷进来。
两个村民装束的人扶着位头戴纶巾,身着直裰的书生,冲口便急吼吼地朝掌柜嚷道:“店家、店家,快端碗黄酒来给他醒醒神,这后生不小心闯到望北山深处去了,吓得不轻呢。”
吃锅子的一行人皆让对方那大嗓门引得侧了目。
只见这书生几乎软成了一滩烂泥,面色沧桑,双瞳直翻白眼,嘴里还在流哈喇子,简直和中邪没什么分别。
掌柜闻声从端着酒碗从后厨撩袍而出,他像是对这场面屡见不鲜,显得十分镇定,满脸肃然地灌酒让书生喝下,随即一手摁着他的人中,一手不知是在哪个穴位上狠拍一下,口中念念有词地喊:“醒!”
“咳咳……”
就听见那年轻人呛水似的狂咳不止,噌然坐起身,竟真的转醒过来。
大堂里屏气凝神盯着此处状况的食客们跟着松了口气,连举托盘的店伙也如释重负地轻叹,自言自语地感慨:“山口处立了这么大块‘死地勿入’的牌子都还能走进去,看来改天得在出山口也放几块了。”
观亭月听得奇怪:“什么‘死地勿入’?”
伙计“嗐”了一声,一面提壶给涮锅加汤,一面回话,“客人您外乡来的有所不知,咱们这儿东头有座山,叫‘望北’,这山您可千万别去,邪门儿着呢。”
她水波不兴地挑起眉,一副洗耳恭听地态度。
小二嘴里倒豆子似的:“早些年因为路险壁峭走失过不少村民,山中本就人迹罕至,到新皇登基后更是怪事频出。”
“有些打山货的猎户,一进去就莫名其妙地昏倒了,等睡醒人竟躺在山外;还有些想去登高的游人,甚至在里面消失不见,一点音讯也没有,您说怪不怪?”他在附近住久了,谈起这个倒不见多害怕,“我们这小店离山最近,老碰见被吓坏的村里人,后来索性写个骇人听闻的牌子立上,劝大家都别进山了。”
他不怕,志怪奇闻看多了的江流反而后背毛毛的,“当真如此诡异?难不成山还会吃人?”
燕山却不以为意地哼笑一声,“我看,八成又是什么危言耸听的市井谣言。”
伙计收拾好残剩的餐盘,“是不是谣言小人也不好妄断,横竖我是不敢去的。不过那些回来的猎户们说,望北山里其实住着一只小狼妖,刚刚修炼成形,所以才要吸食活人的精气来增强功力。”
观亭月余光瞥了瞥犹在大喘气的书生,“他们亲眼见到了?”
邻桌一个形容粗犷的汉子插话道:“我有听到叫声。”
他“啧啧”打寒颤,“可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