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说嫌弃么?”
察觉到他的手指轻抚过背脊上陈年萧索的旧伤疤,语气不屑,“你二嫂还会为这种事踌躇犹豫,数月畏惧不前。”
“你我之间便不需要担心这些,将来即使有那么一日,不必开口问,我的心思你应该知道。”
观亭月闻言,散漫地调侃,“别咒我,我不想有那一天的。”
话还未说完,后背的旧伤忽然被某种温软之物覆住,润泽缱绻,和煦得像春光一样。
她怔愣住,肌肤反应之快,瞬间起了一层显而易见的鸡皮疙瘩。
燕山的唇微微带湿,发梢也湿,扫在身上痒痒的。
他似乎也仅是纯粹的贴着,有近乎虔诚的意味在里面,良久才轻轻舔舐一下。
“你又干什么?”她偏过头,无可奈何地笑。
这不是燕山第一次了。
现在看来,上回他八成也是借口给自己清理伤毒才以口相就的。
“……不干什么。”燕山慢吞吞地起身,仍旧摸了摸她那些伤痕,“就是,喜欢你这些疤。”
观亭月从没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癖好,啼笑皆非:“人家都爱肤如凝脂,皓腕凝霜雪的姑娘,你倒好,喜欢满背带疤的?”
是不是哪里有病?
她挺想嘲他,最后还是作罢。
青年只是讥讽地哼了一声,似乎对此很轻蔑,他将衣裳拉上她肩头,自后伸手拥住,颔首埋在观亭月发丝里眷恋地嗅着。
“不行吗?”
燕山知道世间有许多女人。
温婉大气,千娇百媚,娇蛮可爱。
千人千面,他见过不少。
但不知为何,对于这些人,他见过也就见过,从来难以动情。
无论是养在深闺,还是挣扎于市井的女子,似乎与他总隔了有山海那么遥远。
再美好,却终究不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人。
他喜欢的,永远恣意飒爽,永远意气风发。
知进退,明轻重,也从不轻易妥协。
纵生于荆棘,仍旧灿烂。
只能观亭月。
就只能是她。
*
半个月前寄给大哥的信,终于等到了回复。
观长河在信中高度赞扬了她捡哥哥的速度和能力,对自己寻找数年却不及她一年有成效深感挫败,顺便还问候了一番二弟媳妇,言辞明里暗里都透出一股很想和金家做生意的期待。
而信件的结尾,大哥则提到一个早些年在观家侍候他们娘的嬷嬷。
“你们若想知道点什么旧过往,不妨去找她问一问。老太太住在京城,我特地安排了人给她养老,眼下应该健在。”
金府花园旁有一小片雅致的去处,精心打造过的光滑长石为桌,圆石凳为椅,左侧可看尽园中景色,右侧翠竹苍苍,下植红梅与桃,此刻长得堪称繁华,满眼鲜嫩绮丽的绯色花光。
观亭月正坐在桌前,就着一盘玲珑剔透的樱桃,和燕山念信上的内容。
“‘应该’健在……看来,我大哥也不是常有这位老嬷嬷的消息。”
“届时到了京城再抽空绕去瞧瞧。”燕山支肘饮茶,“反正四把钥匙而今都已有了着落,不急一时。”
言语间头顶一道小小的阴影飘过。
是只画技不怎么能入人眼的纸鸢——说纸鸢都抬举它了,顶多算是纸。
这几天气候不错,春阳晴好,微风徐徐,是适合放风筝的好日子。
双桥拽着她自制的纸鸢在花园中疯跑,陪她玩的倒不是江流。江流自诩成熟稳重,不玩如此幼稚的把戏。
所以,同她一并玩风筝的,是人不轻狂枉少年的观家三少爷。
这位爷轻功好,溜着条长虫的风筝,在天空能被他挽出朵花儿来。
“哈哈,怎么样?小丫头。”
他欺负小朋友半分不会脸红内疚。
“本公子还能更快呢。”
底下的少女仰首冲他龇牙咧嘴。
江流:“……”
不知怎的,他站在边上总感觉有点丢人。
燕山余光瞥见观亭月拖起下巴,神色温和地看着花园中的一帮熊孩子在笑,自己也就跟着看了她一会儿。
“诶。”
过了不久,观亭月的臂膀便被某个人试探性地拍了拍。
“嗯?”她转头时只见燕山的手虚虚搭在桌上,无端挨近了自己些许,一副不自在的模样。
观亭月:“怎么?”
“你送了双桥那么多东西。”他视线落在一旁,似乎有点别扭,“连江流也顾及到了。”
“一路走来,我却什么都没有。”
这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观亭月的秀眉高高地抬了一抬,倒是挺从谏如流:“那说吧。”
“你想要什么?”
仿佛等的就是她这句话,燕山当即把手挪开,将一块形状诡异的木头桩子推到观亭月眼前,别有深意地冲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