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话也那么往心里去。”
*
金家这场乱局尘埃落定后,其名下的产业也逐渐恢复如常,好几处被查封的宅院陆续收了回来。
这日傍晚,观天寒终于翻箱倒柜地将他的那把钥匙找到了。
观亭月本以为他这份也会和大哥、三哥的情况一样,材质大小各不相同。但令她意外的是,二哥的钥匙虽与大哥的钥匙不同,却和三哥的是同一种做工。
夜里,她在床边细细比对了一番,只觉奇怪。
“到底是开什么的……”
三个金属物一并排开,在灯烛下流出笔直的光。
观亭月正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拨弄,忽然听见鸟雀振翅的动静,似乎是从窗后飞来,一路向北而去。
她行至墙边,抬起支摘窗不解地往外看。
春季里草木疯长,亭亭如盖,遮得满院皆是青葱碧绿,很难瞧见什么,唯有梢头挂着轮半弯的皓月,在树影间交错。
耳畔开门的“吱呀”声稍纵即逝,她隐约发觉到一股浅淡的温热气流正靠近背脊,继而腰上蓦地一紧。
燕山从后面抱住她,双手环过腰身,贴得严丝合缝,一低头就能蹭着她的脖颈。
知道他晚上临睡前总得过来巡视两圈,观亭月几乎没侧目,只心不在焉地抬手,随意在燕山耳后揉了两下。
青年的发丝略湿润,许是才沐浴,有挺清新的皂角香味。
而今的时节晚风已经不冷了,空气里的花香、嫩叶香、泥土香,再加上氤氲水汽,混合成了一股独有的,和暖安宁的味道。
她闻一下就觉得心都静了。
“在瞧什么?”他问。
“也没有什么……对了。”观亭月握住他搂在小腹间的双臂,“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发现要给你看。”
燕山由她轻拉着走到床边,等着看她所谓的“发现”。
而观亭月并不是去拿那三把钥匙,她低头在枕下翻找片刻,取来的,是永宁外山谷中,观林海不曾烧尽的书信。
“这个?”燕山先是挑了挑眉,随后又奇怪,“不都仔细读过了吗?”
“对。但在此之前我们不是一直认为,这是我大伯写给我爹的信件么?”
她从其中抽出一张。
“我最近闲时再看,却发现有一封的笔迹竟并非我大伯的。”
他闻言神色略有变化,伸手接了,与余下的信件作比。
观正风武夫出身,字迹算不上飘逸遒美,可劲力十足,透纸而出。
然而这封异常的信虽同样书法普通,字里行间却虚浮不定,错字也更多一些。
“也就是说。”观亭月深沉道,“当年事情的始末,其实还有第三个人知晓。”
燕山眉头微动,“第三个人……”
那人写——
“西宫近日不思饮食。”
中间火燎了半截文字。
最末是,“感念昔年善举,雪中送炭之恩,无以为报。”
“愿‘老宅秘密’终能重见天日。”
第88章 纵生于荆棘,仍旧灿烂。……
灯烛“啪”地爆了一朵星火。
他们俩隔着信纸相顾无言。
料峭春风裹挟花香而入, 在观亭月鼻尖打了个转,她忽然觉得有些痒,于是偏头轻嚏一声。
燕山顿时回过神来, 看见窗子正高高支起, 忙上前放下,不由薄责道:“身体没好还开那么大的窗。”
“是花香太浓了。”她不着痕迹地摩挲嘴唇遮掩。
“信的事情且先放在一边。”燕山把东西递还给她, “金家主七日前就停了你外敷的药,我瞧瞧现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了。”
观亭月点点头,依言放好了信件,侧对着坐在床上。
夜间她穿得随意, 春衫轻薄,丝绸宽松。拆下衣带把袖子往后一挽,整片后背便露了出来。
燕山斜坐在旁,抬手轻轻撩起几缕乌发。
观亭月的青丝很长, 早已长过了腰际, 她却并未去修理,偶尔得闲心情好会编些花样, 但大多时候都是披散的。
黑亮的长发光润如缎,柔软的烛光又将她肌肤照得极细腻。
假若不是满背狰狞纵横的伤, 她裸背应该会很好看。
毕竟腰身细,细而有力,显得张扬却不失美感。
燕山的目光幽暗, 从她颈椎一寸一寸落到最下面。
上次在怀恩城外, 他也这么瞧过一回,但没有敢太仔细,只记得她伤多,如今认真地数下来, 从上到下,共是五条疤。
前不久的暗器伤已经只剩淡淡的白痕,是新长出来的皮肤。
而那道刀伤划得之深,连愈合后也如山脉河流,褶皱而起。
观亭月半晌没听见他说话,转目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地开口。
“你不会是吓到了吧?”
她淡笑,“好像二嫂身上亦有许多烫伤,我二哥可是一点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