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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宫令(14)

蒖蒖道:“珍稀食材才能令人印象深刻呀,就像我那场退婚宴上的菜肴,精心选材,震惊了全浦江。可惜我妈妈不让我再用那个菜谱了……用珍稀食材,还可体现我们适珍楼的‘珍’字。”

“适珍楼这名字甚好,是谁取的?”宋皑问。

“也许是我妈妈。”蒖蒖道,“我也不确定,我懂事时起,我们酒楼就叫这名了。”

宋皑再问:“那你知道这名字的含义么?”

蒖蒖摇摇头。

宋皑道:“若我所料未差,这其中隐含一个典故:国朝太宗皇帝曾问当时的翰林学士承旨苏易简:‘食品之中,何物最为珍贵?’苏易简答:‘食无定味,适口者珍。对臣来说,齑汁最美。’太宗大笑,问他缘故。苏易简说:‘有一天夜晚非常寒冷,臣拥炉饮酒,不觉大醉,卧于厚厚的衾枕间睡去。半夜醒来,十分口渴。乘着月色来到中庭,但见残雪中覆有一齑盎,也等不及唤来书童,掬雪洗手后便满饮几盏。汤汁冰凉清甜,正好可解体内燥热,当时只觉哪怕上界仙厨的鸾脯凤脂也不会有这等滋味。’后来有人问苏易简的仆人这齑汁是如何做成,仆人说:‘不过是清面菜汤浸菜罢了。’所以,为适珍楼取名者,必然认同‘食无定味,适口者珍’这个道理。食品之所以珍贵,不见得总是用材珍稀,而是适合食客彼时口味。”

蒖蒖若有所思。两人不知不觉行过了几道街,宋皑见不远处出现了适珍楼的招子,遂勒马止步,含笑对蒖蒖道:“我有要务在身,明日便要离开浦江了。尚有一个问题,还望姑娘解答。”

蒖蒖道:“你说。”

宋皑眸光携着笑意,抚过蒖蒖眼角眉梢:“适才与我同乘一马,是何感觉?”

蒖蒖脸微红,白了他一眼:“很拥挤的感觉。我从未和别人同乘过一匹马,以后也不会了。”

“真巧,我也从未和别人同乘过一匹马。”宋皑笑道,“那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再和别人这样做了。”

第六章 妈妈很美

许是劳作了一天后被人追赶,出了一身汗,再经夜风一吹,蒖蒖次日便感觉浑身不适,头痛欲裂。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茶饭不思,凤仙等人为她做的早餐午膳均未动,在她房中摆了大半日。

午后秋娘处理好店中事务即来看蒖蒖,见她未进膳食,颇感心疼,抚着她发烫的额头问她想吃什么,“哪怕是龙肉凤肝,我也去给你寻来。”

蒖蒖想了想,说:“妈妈,我想吃你煮的白米粥,配上你酱的佛手、香橼和梨子。”

秋娘将粥煮好,从酱缸中取出这些小菜切好,很快送到蒖蒖面前。

蒖蒖在母亲注视下吃完,叹道:“还是妈妈做的饭菜好吃。都是简简单单的食品,妈妈的粥就是比别人煮的粘稠软融,酱菜也咸香合宜,不像别人做的,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又或者有怪味。在临安那几天,我去他们的大酒楼吃饭,刚开始觉得新鲜,但连吃几天后就特别想念妈妈饭菜的滋味,再多山珍海味我也食不知味,恨不得飞回妈妈身边,随便喝碗馄饨汤也是香的。”

秋娘笑道:“那是因为你习惯了我饭食的味道。舌头是有记忆的,从小吃惯了什么,那味道就被舌头记下了,很难抹去,想不到该吃什么的时候,舌头铭记的味道就会浮上心头,让你特别怀念。”

蒖蒖点点头:“小时候舌头记下的,就是最适合我的味道……食无定味,适口者珍。”

她思绪飞散,忽然想到宋皑提到的这句话,便随口说了出来。

秋娘一愣,旋即追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蒖蒖重复一遍,解释道:“这句话是我昨天认识的一位公子告诉我的。”遂把认识宋皑的经过及他提到的苏易简轶事叙述给母亲听,再问母亲,“所以,我们适珍楼的名字,便出自这个典故吧?这名字是妈妈取的么?看来妈妈也是个博学的人呢。”

“不是,”出乎蒖蒖意料,秋娘竟然否认,“我一个厨娘,哪知道这些文人典故。之所以取名‘适珍’是因为我视你为我的珍宝,当初做菜,也旨在适合你口味,所以取了这名。”

“哦,“蒖蒖莫名地觉得有些失望,“那我下次若再见宋皑,就告诉他。”

“不必。”秋娘似乎对宋皑毫无好感,“那公子哥儿既不肯与你细说来历,可见待你亦不过是逢场作戏,并不上心。何况你母亲是厨娘,为世人所轻,地位尚不如针线人、杂剧人、拆洗人,你也不可存了攀富贵人家高枝的心。那宋皑日后若来寻你,你也不要再见他,免得日后伤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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