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涯龙吟(86)
“小溯,你醒啦!”晁轸之在沈府待到酉时三刻才打算打道回营,走前再去看看谢溯的情形,没想到人竟然醒了过来,大喜过望,“真是太好了。”
谢溯慢慢凝聚神识,看清床前的人是晁轸之,又发觉自己正躺在雕花木床上,身上盖的是一条轻薄丝被,才忆起昏迷前的情形,欲要撑起麻木的半身,急急问道:“我在哪儿?海月呢?”
晁轸之按住躁动的他,安抚道:“这不是在太湖上,这是在沈大人的府上。放心,水盗已经被我剿灭了,我们都很安全。海月姑娘住在客栈,没在这里。”
没事了就好。谢溯安心地又闭上眼睛睡去。晁轸之知道只要人醒了就好,心里的一块大石也就落了地,见他又沉沉睡去,不禁感慨,他这个傻兄弟对人家姑娘念念不忘,姑娘却要离去,恐怕从此以后都不会有相见的机会。
百姓们知道这一天是水盗头子被问斩的日子,一大早从牢狱通往刑场的道路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其中还有从周边各镇跑来看热闹的人。两个匪首头带枷锁,一前一后坐在囚车里,披头散发,一路上面对各种各样的目光,烂菜叶子、烂鸡蛋,还有锋利的碎石子丢得他们满头满脸。
到了刑场,两人很快被验明正身,监斩官丢下火签令。行刑前,廖正越最后看了一眼廖勇,此时风乍起,他看到了跪在身旁的人的脸——不是廖勇。刀口落下时,廖正越闭眼莞尔。
第42章 神兵侯府(1)
此次太湖剿匪,神兵侯府灭寇数十人,出了大风头,不到两天的工夫就传遍了江湖。还没等上官铭和宁孤铜等人回府,就有好些小门小派和江湖散客前来拜访。当家的兄长不在,府中上下便暂时由上官锐料理,本想着不过几天的时间,府里和各堂口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且上官铭去相助剿匪,还带上了他最怕最敬的宁孤铜,这下便彻底放松了。没想到神兵侯府此次剿匪有功,引来诸多宾客拜访,有来道贺的,有来求做兵器买卖的,有来要锻造刀剑的,甚至还有来打秋风的,让赋闲逍遥了好几天的上官锐忙得措手不及。
刚送走几个,上官锐又听人禀报说门口有位剑客求见,道:“什么剑客?有报名姓吗?”听下人说了一个自己不知道的名字,不耐烦道:“无名小辈,我看就是来打秋风的,见都不用见了,直接打发走!”
“二爷你这么随便把上门的客人打发掉,好么?”陈谏跨进门来说道,手里捧了一叠的书信,“等侯爷明天回来指不定要说你不好好当家。”
上官锐瘫坐在椅子里,右手端了茶碗慢条斯理地轻呷,懒洋洋哼道:“什么剑客?现在江湖上还剩几个武功高强、任侠仗义的剑客?若是身上带了把剑就叫剑客,可真辱没了这称呼?”
“呵呵,还在痴心妄想,想着一个人仗剑天涯呢!”陈谏一面将手里的书信放到桌上,一面笑说道,“这会儿侯爷和铜爷都不在,你可径自到剑阁把寒霜取了去。”
上官锐撂下手里的茶碗,坐直了身子,脸上嬉笑已荡然无存,只面无表情道:“陈谏,你玩笑开大了。谁也取不走寒霜!”
见上官铭一脸严肃,说话毫不客气,陈谏这才自知说错了话。寒霜剑是神兵侯府的镇府宝剑。上官锐七岁时,曾一个人偷溜进剑阁拿了寒霜剑离家出走,第二天就被府里的人寻了回来,他还因此被上官夫人用藤条狠狠抽了一顿。这件事神兵侯府上下人尽皆知,却嫌少有人提起,因为偷剑出走并不完全是上官锐当时年幼顽劣,到现在,陈谏都记得跪在祠堂里被母亲打得浑身颤抖的上官锐哇哇大哭道:“寒霜是我们神兵侯府的,谁也别想拿走它!”
陈谏将手里的书信放到桌上,忙将话头一转,说道:“各堂口寄来的上月纪要,都在这里了。”
上官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明天大哥和铜爷就回来了,你还是直接给他们吧!”刚说完,他整个人一怔,随即从椅子上蹿起来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陈谏咧嘴一笑,“二爷竟然过得连日子都忘了,今天八月初六。”
“这么快七月就过去了。”上官锐拍着脑门在厅里团团乱走,一个劲地叫道,“完了完了,明天大哥和铜爷回来,定要把我臭骂一顿了。”
神兵侯府门下分干将楼、含光阁、巨阙亭和白虹弓箭坊四个主要堂口,其中以干将、含光、巨阙三个堂口最负盛名,但若说规模又当属干将楼和白虹弓箭坊,两个堂口下面又以地区各设有四个分堂。干将楼总堂、含光阁、巨阙亭就在神兵侯府内,往来方便,但其余大小堂口远在其他地区,讯息不便。自上官铭当家后,就立了一规矩,各堂口须将上月纪要以书信送至神兵侯府,且堂主们每半年要来府里集会一次,将各自堂口里近半年内发生的大小事务与后半年的计划汇报给上官铭听,除此之外,上官铭也会将一些问题摆到台面上请大家一块儿商议解决。按往常,今年的半年度集会应安排在七月里,但因着要去助晁将军剿水盗的事,就延到了八月初八。上官锐这会儿才想起上官铭走之前还叮嘱过他这件事,逍遥了几天,他竟然把这事给忘了,大哥顶多责备几句,但是铜爷就不一样了,一想到宁孤铜那张不苟言笑的老脸,他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