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黎眷+番外(130)
云眷听到此处已是捧腹大笑,与安无师父相识多年,只见他风趣斯文,处事随和,从未想到也有如此无赖的一面。笑过之后随即明白其用意:若真到了这一步,安无拼却自己名声不要,也会护住书院私产,不容他人染指。何况此时众位尊长不在,安无即使言而无信也只是自己私德有亏,不会污了掌门清名。再说临城书院乘人之危又何来君子之风?倒底是自己年轻识浅,处事太过生硬极端了。
第48章 光阴往来
未过几日,正平病愈,仍接掌书院事宜。安无交代完一众琐事,只专心打理别院。再过二十余日,掌门镜封率众而归,除折损三名好手之外,其余一切顺利。
正平作为掌事师父主理这三名弟子丧仪分外用心,命同散堂弟子整理、誊录生平事迹,制了挽联、采办丧仪用物。这日,将丧仪之事收尾,向掌门请示完院务后道:“此次忧黎空虚之际临城书院上门挑衅,应是内鬼告密所致。别院云眷,夜会来犯之敌,人所共见。如何处置,还请掌门示下。”
镜封问道:“那日比武情形如何?你且细细道来。”
正平一滞,涩声道:“那日二人于大庭广众之前比武,自是出尽全力,做戏而已。但是那夜薛公子夜探别院,为云眷送药疗伤却是几位同门亲眼所见。”
镜封叹了口气,问道:“云眷既是内鬼,为何不败?近几年中我闭关虽多,但也知薛公子在江湖中声名鹊起,云眷即使败于他手也是毫不稀奇,为何反是云眷胜了?你可知她以何招式取胜?用的又是哪种兵刃?”
临城书院来犯之前正平已有所耳闻,他天份本就不高,专精琐碎,独爱是非,这才趁安无被派去别院整顿之时自荐接手本院院务,孰料这次摊上如此难题,便装病回家安养。
未料有惊却无险,那日见广涵愤愤,旁敲侧击之下方知阿薛送药之举。他本就不喜云眷为人,做外门弟子时便执拗孤傲,对自己并不如何恭敬讨好,做了内门弟子这几年虽见得少,但每次一见便如一柄出鞘长剑,虽不如何锋利,却是寒气逼人,且她协助安无处理别院事务精细非常,真是怎么看都碍眼,急于除之而后快。此时掌门如此说法,显是对她有袒护之心,偏生比武之时自己并不在场,广涵也未提及经过,立时便愣住了。
镜封见他神色犹疑不定,心中明了,长叹一口气,道:“正平,我知你一向无心武道,便索性不让你研剑,只专心院务。未料大敌当前你却临阵而退,令我失望得紧,你且去反省吧。”
正平知再辩无用,讪讪而退,心中恨意却是更深了一层。
经临城书院一事后,忧黎之名更胜从前。今上以德孝治天下,开科取士,三年一次,能够科考出仕、为官做宰者本就凤毛麟角。除去科试一途不提,为人父母之心往往一般无二:便是不求取功名,一个谈吐斯文、举手投足间书卷气四溢的孩儿也能令父母面上有关,为家声增色不少。
别院招收弟子条件本就比原书院宽松不少,且多年来坊间皆知忧黎子弟文武兼修,才德俱备。随着忧黎声望日重,不远千里、车马来投者甚众。弟子既多,出类拔萃者便也多了些。他人倒还好些,广涵先是提议别院改制,教授弟子剑法不必如原书院般换夫子,而是授剑师父可选拔称心的弟子悉心教导,弟子只从一位师父习剑。此项举措像书院少些,倒像江湖门派多些。
众人皆知其意,她素被称为奇才,弟子中出众者若由自己亲手雕琢、看他成才才不枉自己悉心教授一场。清萧照例出声反对:“不就是想将好的弟子招揽麾下以为己用么,若是如此改制,有天份的弟子还不是由得你挑?这别院还不是你一枝独秀?我们还授什么剑!”
山长倒是颇有感慨,近年来忧黎弟子未有极出众者,授剑师父多了,无论为人处世、剑术修行,弟子不免中庸,且诸位授剑师父对剑法精要领会或有差异,教授弟子侧重不同。有感于此,便向镜封陈述此事。镜封深思后允准,道众弟子书案功课仍同从前安排,剑术传授可从一位师父而终。古来徒弟择师而学,师亦择徒而教,须得师父与弟子互相认可方成师徒,不可勉强,其余弟子若不拜师仍随同授剑师父习剑。
其后,别院便在每年年底比试时对当年入院的新弟子加试凌云剑法,有意收徒者可挑选合意弟子收入门下。广涵最是积极,年底比试时往往亲自督促考较弟子,将出众者收为己用。
这年秋初,宣予忽有信至,厚厚一封,打开来看,是一张喜帖,书明八月十三常山宣氏、洛川何氏大婚之喜,笔体是自己看了多年的簪花小楷,笔致清雅隽丽,便如落笔之人飘逸绝尘。云眷垂头半晌,默默无言,将喜帖装好封住,和往日他字画、手书归置一处,上锁,尘封屋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