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手臂都快赶上她的大腿了,别说是石头了,估摸着一拳头都能把她给打死。
可阿沅却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反倒心生出几分连她自己都觉得怪异的安定感。
好似只要在这打铁铺中待着,她就不用害怕龌龊继父,也不用害怕那好色刘管事。
霍擎以往也是自己在院中洗澡,今日多了一个人,倒也不怎么在意。
毕竟那女子看着胆子就是极小的,她怎么敢偷看?
因此霍擎怎么都想不到胆子极小的阿沅会偷看。
冲了澡后,霍擎直接拿起宽大的布巾擦了几把头发。最后再胡乱的擦了擦身上的水渍。
擦好后转了身准备回屋,回屋前还是看了眼那阿沅那屋子的窗户。
只一息便收回目光,回了自己的屋子。
阿沅躲在窗户后边,红着脸捂着狂跳的心口。
差一些就被发现了!
要是被发现不知羞耻的偷瞧他洗澡,说不定会被赶出去。
阿沅唾弃自己不知羞,随即又暗暗决定以后不能再做这么不知羞耻的事了。
缓了许久,阿沅的心跳才平缓过来。
外边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天上没有月亮,屋中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阿沅记清楚了屋中放木头和水盆、长凳的位置。
随后才把身上的衣服脱下,动作轻缓的用冷水擦拭身体。
擦完后才穿上自己的衣服,躺到长凳上。
长凳不够长,只能微微弓着身子。
虽然睡得有些不舒服,但今晚却是在这大半个月来,睡得最为安心的一晚。
至于那已经寻到了清水镇来的阿娘和继父,也被她抛到了脑后。
第11章 生病 照顾
在小食馆投宿的夫妻二人,正是阿沅的阿娘和继父。
何秀才去上茅房,李氏则在房中铺床。想起女儿,眼眶微红。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么乖巧听话的阿沅,竟然会偷银子,被发现后还伤了一直待她如亲女儿的继父。
李氏虽不想相信,可事实也摆在眼前了。
她约摸也猜测得出来女儿来找她姑姑了,只是先前却不敢来寻。
那何老太太知道阿沅偷了存给儿子上京赶考的银子,还伤了她的宝贝秀才儿子后,指着李氏的脊梁骨大骂她养的好女儿。
还道人寻回来后要把她腿打断,再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偷儿!
若不是丈夫劝阻了老太太,说是这事传出去后不光彩,恐会影响到他往后科举,因此老太太才收了想要把这事唱给十里八乡,
但何老太太气得还咒了阿沅一夜。
过来半个月,心想老太太应该气焰消了些,便试探了一下自己的丈夫,看看他对去寻阿沅是什么想法。
何誉倒半分也不担心阿沅把事情捅出来,且心心念念着那貌美的继女,所以反过来安慰李氏。
道人坏了可以交好,可人没就是没了,如今世道乱糟糟的,还是把人寻回来的妥当。
李氏感动至极,心中更是感叹自己虽二嫁,但确实一嫁比一嫁好。这二嫁便嫁了个知礼节,宽明大义的好丈夫。
*
半夜,又下了一阵雨。雨势来得凶来得急,但去得也快。
下过雨后,本就有几分寒凉的天气更凉了。
在长凳上躬着身子的阿沅没有可盖之物,冷得只得把自己缩成团取暖。
冷得瑟瑟发抖的阿沅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自己阿爹死的那年。
家中的田产皆被堂叔伯们抢去,他们还要把她和阿娘所住的屋子抢去。
阿娘哭得麻木了,最后也不哭了。最后阿娘拉着她的手到了清水镇上。
阿娘让她在一间铺子外边等着,说去买些东西,一会就回来。
阿沅隐约知道阿娘不想要她了,但她不敢说。
等了两个时辰,阿娘都没有来找她。
她哭着从镇上一路走回了家。
家中阿娘看见她的时候,也是惊愕。
大概没有想到年仅七岁的孩子能自己一个找到回家的路。
阿娘也红了眼眶,娘俩抱着哭了许久。
阿沅怕阿娘再次丢下她,所以从回来后,阿沅到现在都没有闹过脾气。
再次梦到往事,缩成一团的阿沅觉得好冷,也好难受,这种感觉就好似还被扔在铺子门外时那样。
孤零零的一个人,孤独害怕的情绪再次涌上了心头。
沉睡中的阿沅轻声抽泣,口中哽咽的嘟囔着:“阿娘,不要丢下我……”
夜半除了几声狗吠声,还有便是屋檐上水滴低落的声音,正是这些声音阿沅细微的哭声衬托得格外的清晰。
霍擎睡眠一向浅。毕竟在军营多年,得随时保持着警惕,即便如今已经卸了甲,这警惕也成了习惯。
所以当那声细入猫叫的哭声传隐隐传入屋中时,霍擎便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