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心债(15)
阮淇远远的就看见一对装满震惊和嫌恶的妙目正朝自己急急移动过来,失控的想要上前见礼,被阮沛用胳膊肘戳了回来,阮淇这才想起来,夜澜天是不知道他们见过鸾心的。
“二位皇子,爱女鸾心,那日夜宴宫中,小女顽劣,不巧去了猖离的别苑。鸾心快见过北境皇子。”
“鸾心见过二位皇子。”鸾心见了平礼,脸上的惊愕还没放下来。
阮沛见过不少皇族贵女,她们见到他的时候,目光多是含蓄羞怯的,可这位南烟公主,几次见面,从没有一次掩饰过自己过激的表情。
比如这一次,直愣愣的盯着他,比起前几次刀子一样的鄙夷,这一次倒是多了些许的疑惑。看来夜澜天是女儿太少了,散养出了匹野马。连皇族之间的见礼,都肆无忌惮的往客人身上撒播她的盛气凌人。
阮沛向鸾心揖了揖,招牌式戏谑是似笑非笑在嘴角勾了勾。
“那人竟是公子沛?”
立在帐中伺候鸾心的出尘吃惊到手抖,半天没系好鸾心的腰带。
☆、第 8 章
出尘只觉思绪恍恍惚惚的,仿佛一时回到了第一次听说公子沛的时候。
那时鸾心公主年方八岁,自己也不到十岁,一日两个小女孩儿一道练功,一只松鼠偷偷将公主藏好的栗子洗劫一空,那栗子可是被罚禁食的公主那一天唯一的吃食,是费了好些功夫偷藏的。
公主追着那只松鼠翻了差不多半座猖离山,谁知公主不小心踩到了猎人的捕兽夹,师父和出尘找到公主的时候,只见公主脚踝血流汩汩,八岁的女娃望着师父,哇哇大哭,袖子上满是鼻涕眼泪。
出尘连忙赶过去想掰开捕兽夹。
“出尘,别动,死不了。”
师父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疾言厉色,出尘闪到旁边,不敢看师父,觉得公主可怜极了。
“鸾心,顽劣至此,如今可知已自食其果?”
“师父,今日徒儿只得栗子充饥,寻松鼠只为夺回吃食,徒儿此举无异于饥民饿殍求生。”
殊不知八岁的饿殍今早才偷吃了她两个馒头,出尘险些要笑出来。
“哼,有伤在身尚且知道还嘴,为师倒要问你,只得栗子充饥是为何?每日练功五个时辰,你睡过去多少个时辰?日常餐饭是给寻常刻苦练功的之人准备的,有道是练多少功,吃多少饭。由着你藏几个栗子都便宜你了。”
阴昧真人被顽徒那句“饥民饿殍”堵得气喘吁吁。
鸾心是他关门弟子,本想着力栽培,可每每从狗窝鸡棚里逮出偷懒贪睡的鸾心,他老人家觉得自己心跳每日都能漏几拍。
显然用大把的眼泪鼻涕已经骗不了师父了,鸾心用脏手抹了抹残留的眼泪鼻涕,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服气。
“师父,鸾心以为习武之法在于心领神会,勤加练习固然可助领会精髓,但非唯一捷径,鸾心自问,已将师父所授之术悉数领会,过度练习只会劳筋伤骨,鸾心近来读了些医书,书中讲说,习武之人年老时,苦于旧伤之痛者,十个当中倒有八/九个,这难道不是年轻时过度练习、劳心劳力所致?故鸾心私心觉得,一日得一个时辰练习即可。”
阴昧真人看着八岁稚子,脸上挂着自以为是的一本正经,讲起养生之道,习武之术头头是道。一时不知是喜是悲。
阴昧真人走到鸾心跟前,将鸾心的脚踝从捕兽夹中拿了出来,命出尘包扎。
鸾心痛得龇牙咧嘴,忍耐的样子让阴昧真人觉得好笑,兽夹取出之时自然是急痛攻心,这样尚且无半滴眼泪,刚刚那副眼泪鼻涕一把抓的邋遢样,又是为何?
阴昧真人倚着一棵树,盘腿坐了下来,暗自嘀咕道,一不留神收了个演技派为徒啊,真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接着道:
“鸾心,你自幼聪慧,为师所授之术你的确了然于心,手到擒来。但是为师仍命你每日须得反复练习满六个时辰,你可知这是为何?”
鸾心没有回答,呆呆地看着她师父。
“习武之术,招式固然重要,但习武根本在于练心。”
“练心?徒儿不懂。”
“鸾心,你如今轻功姑且算是不错,今日却奈何不了一只松鼠。你可知一身功夫,如若不能用心去支配,那也不过是一身蛮力罢了。他日若遇用心且武力上佳者,你心浮气躁的样子如何让为师放心?你习武资质不错,但尚缺支配武艺的心性,每日反复修习,为师之意在于修心养性。”
阴昧真人捋了捋胡须,又道:
“鸾心,可听说过北境公子沛?”
“北境那个皇子?”
鸾心听年赫和聂云昭说过公子沛御狼轶事。
“若是今日的栗子是公子沛的,他不用武功就能将那松鼠擒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