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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71)

萧煜觉得谢润并没有全说实话,至少他讲的那个故事并不完整。

比如,苏惠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她的家乡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两人如何定情?还有,她是怎么死的?

萧煜的记忆里,谢润带着儿女从青州回到长安时,音晚才一岁。按照苏惠妃的年纪,这算是红颜早逝,会跟镜中颠有关吗?

想起镜中颠,萧煜的心蓦得沉下去。

他问音晚:“近来身体有不舒服吗?”

他知道了,音晚便没必要再藏掖着:“没有,父亲嘱咐过按时吃药。”

萧煜摸了摸她的脸,温声道:“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找到解药的。”

音晚难得没有排斥他的碰触,睫毛轻微一颤,抬眸看他,雪亮清澈的眼中映着他的身影。

她就要走了,是缘是孽都好,就要有个了结。她心中说不出的轻松,连日来的负罪感也消减了许多。从今以后她就是自由的,她可以用所有时间去寻找兄长,想尽一切方法补偿他。

她再也不会让自己陷入情爱之中了,再也不会去爱任何一个男人。

想到这儿,她竟朝萧煜笑了笑,娇靥如朝花绽放,染着胭脂色,妩媚冶艳中带着纯情,勾的心颤儿。

萧煜若不知她为什么这么朝自己笑,真想立即把她拥入怀里,可他心底清透,却觉这笑容有些刺眼,没说什么,把手收回来,再不理她了。

皇城戒备森严,南衙十二卫和北衙诸军各司其职,岗哨格外严格,却无人敢拦淮王府的马车。禁卫远远见着,立即屈膝揖礼,开闸放行,使得车驾在宫道上一路畅行。

音晚早就觉察出什么,可又觉得这些事将要跟自己无关了,也并不怎么关心。

善阳帝留萧煜和音晚说了会儿话,听见外面传进孩童清脆的喊叫,面色一黯,冲音晚道:“是玄祁来了,你出去看看他吧,朕还有话要和七弟说。”

音晚鞠礼告退,出了殿门,见果然是太子玄祁。

他才五岁,生得玉雪可爱,特别是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滴溜溜转着,显得既天真又机灵。

音晚冲他躬身施礼,含笑道:“太子安好。”

玄祁笨拙地拖着阔袖,朝她还礼,脆生生道:“晚姑姑安好。”

有宫女立刻上前纠正:“殿下,您得叫婶婶。”

玄祁瘪嘴:“不,她是我姑姑,不是我婶婶!”

宫女面含忧色地看了眼宣室殿,蹲在他身边,耐着性子低声道:“殿下,您以后不可以这样说话,若是叫淮王听见,他会不高兴的。您忘了,陛下是怎么嘱咐您的?”

玄祁那白皙稚嫩的面孔皱成一团,气鼓鼓瞪向殿内,嘟囔:“我讨厌他……”

宫女忙去捂他的嘴,仓惶失措地看向音晚。

音晚道:“风太大了,我没听见太子殿下说什么,你带他去玩吧。”

宫女面露感激,将玄祁抱起来,瞧着他又是一阵凄惶,道:“王妃以后莫要叫太子了,陛下已经下旨,迁太子为雍姜王……”

音晚这些日子被关在王府里,不知天地竟殊到这地步。或许是一件好事,善阳帝在位十年,大周便一直在走下坡路。

君王柔靡,朝局昏暗,国力日衰。

父亲说得对,这煌煌山河需要一个中兴之主,拯社稷于危弱,救黎民于水火。

萧煜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人,但看上去像极了会成为一个好皇帝。

宫女抱着玄祁走远。音晚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对这个孩子而言,也许这也是最好的。

不然,幼主临朝,将来各方混战,谁会管这奶娃娃的死活?

这些事情如斯沉重,可只要一想起马上就与自己无关了,音晚便豁然开朗,说不出的畅快轻松。

音晚依礼去向谢太后问过安。

她与这姑姑素来算不得亲厚,而谢太后同萧煜的母子关系又素来冷淡疏离,即便她嫁给萧煜,往来应酬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不过,谢家人虽然骨子里淡薄亲情,却是极会做面子功夫的。

谢太后赏了她许多钗环首饰,有几样还是先帝在位时御赐的。

音晚鞠大礼郑重谢过,才从启祥殿出来。

内侍来报,说淮王还有事情要跟皇帝陛下商量,让淮王妃先行出宫。

这正合音晚的心意。

她领着青狄和花穗儿乘马车出宫,根本不用特意吩咐车夫,幽篁巷便是回淮王府的必经之路。

甫一拐到这街巷上,她便挑开车幔,仔细留意着沿街人景,经过人流如织的繁华街市时,路边果然有个道士在摆摊。

他头戴芙蓉玄冠,身着蓝袍绛褐,胸前刺绣五色云霞,腮蓄长髭,身前摆着摊子,身侧竖一等人高的幡帜,写了个大大的“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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