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121)
“没聋也没哑,”许一盏恭恭敬敬地向她一礼,“是殿下说话太不入耳,臣的话也不宜出口。”
褚晚真多年没被人训过,一愣,旋即冷笑:“原来如此。那看来太傅也听到了本殿这不入耳的话,本殿还偏要听听太傅那不宜出口的呢?”
方沅蓦地记起许一盏当年战绩,痛定思痛地别过眼神,默默退了半步。
城门失火,他可不想当那条无辜的池鱼。
许一盏为难地一抬眉,动了动唇,半晌没出声。褚晚真火气更大,眼见着就要指着她鼻尖开骂,才听得许一盏轻叹一声,上前附在她耳边私语几句。
褚晚真原本怒意难掩的面容登时一怔,望向她时眸光微颤,须臾就凝起一片水光。
“可是、可是他......”褚晚真咬着下唇,许久没再出声,许一盏和她贴近,才依稀听得一声似叹似泣的哽咽,“...又不是我要他出去送死。他都四年没陪我了,新来的暗卫都不给我讲江湖上的故事......他就、就听父皇和皇兄的,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也很......”
许一盏叹了一声,没再等她说完,拍拍她的肩,转身对方沅轻轻点头,淡道:“走吧,方大人。”
其实已经不必说完了,褚晚真只比褚晚龄缺那么点厚颜的坦诚。
想念彼此这种事,本就是另一种形式的双向奔赴。
方沅应声跟上,向公主殿下一礼,被迫和许一盏勾肩搭背地走远了——那枚刀片,依旧停在他的颈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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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公主说什么了?”
“你先说你是怎么舞弊代考的?”
“我问的是正事。”
“我这也是造福广大考生的正事。”
方沅翻个白眼,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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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一盏搭着他的肩,街景楼影匆匆后掠,方沅低头走路,白净的脖颈袒露在她眼前,即使上边还残留着一线红痕,这人对她依然毫不设防。
但许一盏最终还是没承认。
她在褚晚真的耳边说,“臣要上战场了,为了太子殿下。就像释莲在外奔波,为了你。”
褚晚真回她以错愕,及泪汪汪的双瞳。
“臣可能会死在战场,但臣不会和太子直说。”她语气很轻,轻得融入呼吸,如她铭刻在心的夙愿悄悄融进生命,“释莲也是。因为很在意,所以希望我们带给你们的,只有后半生每每想起我们,都会翘起嘴角的欢喜。”
有的人甘心沦陷,甘心称臣,甘心被俘虏;就像有的人自愿心软、自愿失算、自愿被欺瞒。
她效忠太子,释莲效忠公主,方沅效忠晁相。
道不同不相为谋,却都不该诋毁别人的忠诚。
这是许一盏的为臣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战前最后一波抒情了我发誓!!!下章就开始拉剧情,不出意外这月就能存稿箱完结()
可能会有点莫名因为不能不点一下《鉴灵》那边的释莲和晚真的感情线...补一下隔壁的小bug,嗐。
☆、/就这/
太傅府一切如旧,只是许一盏停在太傅门前时,情不自禁地皱了眉。
眼前这府邸端正庄重,风吹雨打,灯老影长,倒也不失官家风韵——单指清正廉洁两袖清风那挂,十分贴合许太傅心怀天下不谋私利的大爱形象。
看过长生斋镀金的大门,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知足常乐。
......就这还不涨俸禄。万恶的皇权。
许一盏一手拎着方沅的衣摆,另一只手拉上府门门环,几声重叩,过了许久才在一阵犬吠中听到一声人话:“咱大人受不得风,不见客,您请回吧——”
许一盏:“......”她清了清嗓,道,“我是许太傅的学生,我也姓许......”
但她话没说完,阿喜模板一样的答复已经来了:“您请回吧——”
风过叶落,方沅应该还在生气,但他低着头,身体一抖一抖,看似在忍怒,但许一盏确信这厮是在偷笑。
接着方沅气鼓鼓地拨开她城墙一样守在门口的身子,炫耀也似地屈指轻叩,另一只手则夺下许一盏手里的刀片,从门缝间塞进去,慢条斯理地搭上门闩,其姿态之流畅之自然,连许一盏都看得两眼发直。
用刀片割开门闩是绝不可能的,但阿喜果然立即飞奔过来开门,一边拉开门闩一边殷勤地招待:“方大人来了?快进来快进来,两碗也想着您呢......”
他终于拉开门,抬起头,眼前立着的人影和方学士身形仿佛,目光却阴寒得要命。
门边吠叫着的许两碗叫声更激动了。
他以为的方大人,立在这人身后,犹见愤懑的脸上隐有几分幸灾乐祸。
阿喜嘴里一囫囵,下意识愣了片刻:“许、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