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你再过来我就喊人了(123)
胥长林转过头,看向应院首。
“院首大人想必也无异议?”
应院首看了我半晌,终于开口。
“动手吧。”
第60章 白衣 “你为什么盯着恭桶看?”……
我不知道鞭子抽人是那样的疼。
按说我好歹也坚实过军棍, 原以为不过是区区刑罚,也没什么难熬的。
可鞭子打到身上的时候,我才明白。
那细长的鞭身打在身上, 先是听见“啪”地一声,极短促;接着, 你会感觉到先前由于紧张而崩着的皮肤骤然一松, 肌肤就那样裂开了。
破开的皮肤边缘, 像是被扯碎的纸,刺啦啦地呈现锯齿形状。
鞭打过的地方会迅速变红,血珠儿一粒又一粒争先恐后地窜到伤口处, 将破裂的衣裳也一道染红。
与此同时, 那疼就随着血液的涌上而渐渐明晰起来。
那是一种炙烤着的、针扎似的疼。
滚烫而尖锐,能迅速从伤口处蔓延到指尖,叫人浑身颤抖。
倘若那鞭尾还带着倒刺, 就更厉害。
你能清楚地瞧见那些狰狞的倒刺刮下血肉, 或许还有些碎肉要掉不掉地挂在你的皮肤上。而那时血液便会毫无矜持地喷涌而出,盖住皮下红白相间、凹凸不平的碎裂伤口。
就如同现在。
我眼前已经模糊了, 铺天盖地的疼在我身上炸开。
我像是一条鱼, 被人剐掉了鱼鳞, 再一寸一寸地压在炭上煎烤。
从第一鞭在我身上落下, 我就咬破了嘴唇。
我不是什么硬骨头,从小就娇气得厉害,受不了委屈忍不了疼,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坚强。
可这一次,我硬生生忍住了。
我没哭,甚至没发出声音。
其实哭没什么好丢脸的,毕竟谁都有哭的时候——丢脸的是输。
他们试图用最简单的手段打碎一个人的坚持和脊梁。
我要是哭了, 他们就赢了。
我知道这样的坚持实际上没什么用处,可是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必须要做。
我可以在任何时候示弱,偏偏不能是现在。
不能在应院首面前。
“够了!”
打到第十鞭的时候,应院首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了胥长林。
我松开嘴唇,感觉温热的血顺着我的下颌滑落到颈项。
我抬头看见应院首不忍的神色,我知道我赢了。
我心里生出了一股扭曲的快意。
心软的人总是会输。
“你要再这么打下去,她就该没命了。”应院首拦在胥长林面前,“既然她现在不说,再打下去她也不会开口——够了。”
胥长林眼中的戾气缓缓消退,绷紧用力的手臂也渐渐松了下来。
吴洵亦见机开了口:“这谋反一事事关重大,终究还要由官家定罪,可不能私刑将她打死了。”
“胥先生,我瞧今日便这样算了,将这应小吉严加看管在此处便可,等待日后发落定罪吧。”
在吴洵的劝说下,胥长林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鞭子。
彼时我浑身已脱了力,意识也逐渐地模糊了,只能感觉到狱卒将我从刑架上解了下来,接着便将我拖回到了牢房中,扔在稻草里,不管了。
*
我清醒时,是被尿憋醒的。
我吃力地睁开眼,睫毛被眼上的黏液和脏污糊住,挣开的时候拽得我眼皮子疼得厉害。
但更疼的是身上。
我几乎没办法动弹,全身的气力都顺着那些伤口倾泻而出,连同我的骨头筋脉一块溜走,我动一根手指,几乎就能牵扯到全身的伤口。
只是到底,尿意还是战胜了疼。
我虽然此时是个阶下囚,但也立志要做一个体面的阶下囚。
若是被人发现我躺在牢里尿在了自己身上,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我憋着最后一股劲,从地上爬了起来。
边起身边小声痛呼着。稻草粘在我的伤口上,和我的血肉搅在了一起;破烂的衣衫里露出来的,全是猩红的一片,瞧不见原本皮肤的颜色。
我双腿颤抖着,一步又一步挪向对面墙角的恭桶。
这时我又有点后悔,昨晚上为什么嫌它臭而将它踢到了角落。
臭有什么要紧的,可我多走这几步路说不准就能要了我的命。
好不容易扶着墙走到了恭桶面前,我又有点迟疑。
在汹涌翻腾的尿意中,我认真的在考虑要不还是尿在自己身上算了。
——这恭桶太太太脏了。
黑漆漆的恭桶里虽然没有东西,但显然也从没有人好好刷过。
桶边凝结着一层厚重的脏污,将整个桶沿严严实实地裹住,甚至在小窗透进的寸许阳光下,隐隐泛着乌沉沉的光。
箍桶的铁箍上积着不知什么东西,正引得两只绿头苍蝇围着嗡嗡转——我看不清楚,也不打算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