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此,安国侯面朝老皇帝,撩袍跪地,拱手道:“皇上,老臣当时唯恐书信落入他人之手,引发社稷动荡,所以阅后即焚,却未曾想夏之淮竟出了事,以至于没有留下证据,且狸猫和地鼠所行之事,并非军务,乃老臣私人请托,口头令下,亦无军贴军令等白纸黑字的证据。事发之后,狸猫和地鼠凭空失踪,老臣发动各路探子,也找不回二人,难以询问其中缘由。所以,老臣一面之词,口说无凭,实在是无法自证清白!”
老皇帝频频颔首,捋须道:“朕知道了。厉爱卿的忠心,朕从未怀疑过。”
“老臣谢皇上厚爱!”安国侯叩首,面色动容。
龙星图的关注点,落在了坐在监审席中间的贤亲王周愠身上,她脑中飞快地计算着时间,父亲是十二年前遭遇迫害,周愠流放青峪关十年,中间相差了两年,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而素来避讳其母之事的周愠,这时双手撑着桌面,缓缓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安国侯,声线紧张的问道:“侯爷,我母妃……严荆的秘密关乎九黎,与我母妃又有何干?”
安国侯摇头,“不知。夏之淮的信中,并未说明详情。”
周愠坐回椅子上,神思恍惚。
厉砚舟接道:“狸猫,侯爷十二年的困惑,该由你来解惑了!”
狸猫布满刀疤的丑陋面容,实难看出当年的雄姿风采,在场的故人,不免唏嘘惋惜,心下感慨。
“末将愧对主公!”狸猫叩首,多年隐忍,今日终有机会一吐为快,“我和地鼠奉主公令,兼程赶赴武阳县接应夏大人,可我们赶到时,已经是尸首遍地,三校尉不见踪影,夏大人亦不知下落,我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便想看看是否有活口,谁料,那些原本倒地的官兵,竟突然发难,不仅偷袭我们,还洒了毒粉,对方人多,且武功高强,我二人经一场恶战,虽然将对方全数歼灭,可也自损八百,伤势极其严重!”
“那些官兵明显是有备而来,故意设计伏击我们,敌友难分之下,我和地鼠没有向驻守当地的县令、总兵求援,我们躲进附近的一座深山里疗伤。可惜,治疗多日,地鼠还是殉职了。而我,因为脸部受了刀伤,毒粉渗入伤口,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面容尽毁。”
第865章 结局(81)
安国侯走近狸猫,步履沉重,面色沉凝,眼底沉淀着难以言说的痛心。
他脑中浮现出十余年前,他亲如兄弟的手下将领狸猫和地鼠年轻周正的容颜,可是,一道命令,让一个人埋骨他乡,另一个人不再是当年模样。
“是本侯害死了地鼠,害苦了狸猫!”
安国侯嗓音里明显夹带的哽咽,令狸猫一介刚硬的汉子,顿时红了眼眶,“主公无须自责,是意外,亦是阴谋所致,并非主公之过!”
厉砚舟思忖道:“依据王炳和陈生所述,应是留下的黑衣人,假扮成官兵,向铁头将军痛下杀手。一来,出其不意,胜算较高;二来,可嫁祸到夏之淮身上。只不过,结果未如黑衣人所料,黑衣人反被狸猫和地鼠全灭,而昏迷的夏之淮,被藏在死去的官兵身下,狸猫和地鼠恶战之后,自顾不暇,未曾发现夏之淮。”
闻言,陈生加以肯定,“厉大人推测无误,我和狸猫将军相遇后,我们复盘了当日案发的全过程,也得出了这个结论。”
“对了,出事之后,狸猫为何不与侯爷联络呢?又是怎么遇上陈生的?”
厉砚舟的疑惑,亦是所有人都感到费解的问题。
狸猫徐徐道来:“地鼠的铜铃铛打斗时,遗落在了现场,我的铜铃铛因为沾染上了掺杂毒粉的血迹,竟然失去了传音功能,无法联络主公和其他铁头将军。性命攸关之下,我二人只能先疗伤保命,然后再从长计议。地鼠死后,我重伤难行,被困在了山里,待勉强能够下山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我进入武阳县,想找县令钱清民探听消息,请钱县令借人马给我,助我回京。谁料,钱清民告诉我,夏大人已被皇上灭了满门,我主公亦遭猜忌,岌岌可危,而我和地鼠,以及三校尉,盗金杀人,皆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而钱清民表面上为我着想,让我赶紧回京澄清真相,替主公脱罪,暗地里,却在途中设伏截杀我!也是我命不该绝,皇觉寺的武僧出使番邦归朝,恰巧撞见扮作山匪的武阳县官兵作恶,武僧救下我之后,我不敢轻易再暴露身份,便以聋哑示人,武僧看我无依无靠,又见我有出家的意愿,便将我带回了京城皇觉寺。朝官经常来寺里礼佛,我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了关于夏大人案子的全貌,知道了钱清民并未欺骗我,主公的确因为我和地鼠而受到牵连,主公甚至请辞军职,退隐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