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并不全是客套,江如兰不仅顺当考了女子科举,如今在官场上也算是顺风顺水,马上又要入阁,好些人私下说她是次辅第二。
两人不如何相熟,沈晚照只客套两句就由管事把她带到了宴客的地方,她跟江如月说话就轻松多了,笑嘻嘻地道:“你这表情是给谁看呢?脸拉的这么长,莫非是嫌我招待不周?”
江如月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是我家里……”
沈晚照见她就要竹筒倒豆子就要说出来,忙打断道:“你也是胆子不小,敢在心里那般编排你爹,小辈没个小辈样子,你活腻歪了不成?”
江如月不以为意地道:“我爹自来都是这样的,可惜最近我娘不在我,我又劝不住他老人家,只得由着他过来了。”
她解释一番沈晚照才明白,原本江大人就是个爱时不时犯糊涂的,所以家中大小事不管内外,都是她娘说了算,江大人瞎指挥过几次,弄得自己差点贬官流放,就再也不敢瞎折腾了,所以江大人这个一家之主名不副实,当爹也当的没什么威望。
沈晚照瞠目结舌,同情地看了一眼江如月,有这么一个常常犯浑的老爹,做子女的应该很是辛苦吧?
……
由于上回的尴尬,沈岑风这回把决定把男女席面分开来做,没想到这回分开也没好到哪里去,江大人瞧见赶来赏花的首辅,顿时跟乌眼鸡似的,心里的怒气自然而然地显到了面上来。
要说江大人这人也有意思得很,温重光跟他们家大有渊源,他放着这人不巴结,偏偏来巴结那些不着调的,而且每每见了温重光就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好像真不知道温重光动动手指就能碾死他一样。
温重光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目光都没有给他一个,只跟沈岑风说话谈笑:“二爷这些日子可还安好?我正好得了只雪参,我留着也没甚用处,不如就送来给二爷和二夫人补身子吧。”
沈岑风虽然对他拐跑自己女儿十分不满意,但对他的乖觉感觉还不错,人前也不会落他面子,只笑道:“你有心就是好事,其他的送不送倒也无妨了。”
江大人在后面看见了,心里越发不痛快,等到众人谈到一位守备的儿子不孝顺,整天酗酒烂赌,累的那守备丢了官职的时候,他逮住机会插话,高声道:“亲生之子尚且如此不孝,我听说有的人家好心收养了养子,真不知又是如何光景。”
众人有不少知道江北川和温重光的养父子关系,但也隐约听到过风声,说温重光亲娘之死跟这位江大人都不可说的关系。
众人正觉着无聊,便只瞪大了眼睛等着瞧两人好戏。
沈岑风就是自己再不待见温重光,到底是自家准女婿,也见不得他被人这般挤兑,沉吟道:“说这些做什么,如今在座的诸位都儿女孝顺,家中和乐,再说这些岂不是无病呻吟?”
这话暗暗含了提点,江北川不知道听出来没听出来,却也低了头不说话了。
温重光倒是不惧和他斗嘴,只是不想和他说话,自己也跌了身份,直冲着沈岑风微微一笑。
沈岑风心里舒服多了,继续和众人进行友好会谈,江北川知道自己招了人的嫌,他这点眼色还有,便只紧着奉承,再不敢说难听话了。
相比于男客这边的友好,女客的气氛就有些稍稍的不对了,沈晚照就见那江如兰落座之后伸手去取茶盏,广袖翩翩滑落一截,上面露出一串佛珠来,竟也和温重光腕子上挂的一串有些相似。
她这回可没傻到继续当做是巧合,眼含探究地看了江如兰一眼,直到殷怀月过来,她去外面迎人,这才稍稍把疑虑放下。
没想到等她回来的时候江如兰已经无意般的把自己和温重光自幼相识的事儿透露出去,美男人人都爱,更何况这人位高权重,好些姑娘便凑到江如兰身边细问起来。
江如兰便把幼时的事儿说了两三件:“……重光小时候很是安静,跟老师读书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等年纪渐长,也有不少自命风流的同窗要拉着他乱来,他也只是拒了,从来不和这些人同流合污……”
姑娘们无比羡慕:“……你的运气可真好,首辅小时候的事儿也知道的这般清楚。”
江如兰微微一笑:“哪里,只是和重光小时候相熟罢了。”
沈晚照:“……”重你麻痹!
她现在有点炸毛啊,不得立时把温重光揪过来问问那衣裳佛珠还有小时候是个怎么回事!
江如兰说完这话的时候偏头瞧了瞧,视线正跟沈晚照对上,两人视线微微一顿,同时展颜而笑,一时之间满屋生辉。
出于女人对某些事儿的敏感,沈晚照现在确定了,江如兰是在试探她时不时真的跟首辅真的有婚约在身,同时也是在炫耀,就算你们有婚约又怎样,我才是小时候跟着他长大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