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琉嘴唇翕动,干燥得起了些白皮,他只说道:“朕始料未及,并非故意 ”
宴卿卿觉得有些怪异,她问:“是何事?若不要紧,你也不要再记在心上。”
闻琉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可额上却不停地冒冷汗。
宴卿卿也不知道他这是疼成了什么样子,忙给他擦掉那些汗液。手触及他强劲的肩膀,又是凉凉的,却不能帮他盖上棉褥,连衣服也不好帮他披。
闻琉说:“拿件衣服给朕盖上吧,这点痛朕还忍得,只是觉得有些凉意,要是伤风了又要麻烦,这样见义姐也不好。”
都这个时候了,谁还在意这些俗礼?
宴卿卿心有无奈,却放回了帕子,从黄花梨木架子上给他挑了件里衣,轻轻帮他盖上,又说些安慰话道:“太子那事我不管,你看着办就行。他是养尊处优的,和曲姐姐不知道闹了什么矛盾,到时两人要是见了面,恐怕也要出乱子。”
“太子死了,”闻琉闭了眸,最终还是说出了这话,“与朕脱不了干系。”
他伤了身子,话说得不大声,普普通通,却径直让宴卿卿的手僵了起来,她正捏着衣服边角给他盖严实。
“对不起。”他说,“原先是想瞒着义姐,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迟早都会知道。”
闻琉轻轻敛下眸,他并未在同她开玩笑,宴卿卿的手颤抖着。她慢慢收回了手,眼眸微微睁大。
怎么可能?便是闻琉没有答应她,也不会在那种情况下直接杀死太子。退几步来说,太子也是闻琉的亲兄弟,为了外界的舆论,他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出了什么意外?”
闻琉躺在床上,看着有些茫然的宴卿卿,他掩了眸中的情绪。
“太子不良于行,朕知道。但晚上的时候,他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这定不简单,该是服了什么猛药。朕无意伤他,只是来不及救他。”
他的语气几乎没有起伏,就像是在跟宴卿卿称述一个事实,可闻琉却不敢再看宴卿卿。
宴卿卿的心要被这消息冻结成冰,她觉得难以置信,头脑有些晕眩,甚至不知道他那句来不及救他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义姐。”闻琉在向她道歉,“朕真的并非故意。”
闻琉突然咳嗽起来,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渗出的血液染了纱布,又把宴卿卿吓了一跳,急忙朝外叫了几声太医。
他的话让宴卿卿震然,可宴卿卿也不是那种凭感情做事的人,她还是能分清是与非,对闻琉道:“自古成王败寇,陛下没做错,勿要胡思乱想了。”
“可是朕答应过义姐咳……”闻琉咳着说,“朕真的不是故意。”
他本是个俊俏的如玉公子,现在脸色苍白得几近透明,倒是可怜了几分。
闻琉伤得极重,宴卿卿以前便疼他,太子如果死了,她自是难以置信,脑子至今仍是晕的。
可说到底闻琉并没有做错,甚至还因此受了重伤,她不可能再说他什么。
老御医还没走,听见宴卿卿喊声便进了殿,太医从外殿小跑进来,宴卿卿忙地让出了位置。
闻琉还在咳嗽着,却紧紧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他似乎还有话想对宴卿卿说。
老御医跪在龙床边,解着纱布说:“宴小姐动作别太大,您上前头给我们腾个位置就行。”
宴卿卿便站在一旁不打扰御医给闻琉换药。
伤口是血淋淋的,凑近看更是恐怖,仿佛能要了人半条命一样,宴卿卿心又是一顿。
那药是有副作用的,闻琉方才是扛着睡意和宴卿卿说那些话,现在经了一番折腾,最后还是熬不住睡了过去,但手却没放。
御医不知道闻琉留她做什么,只能问道:“皇上可是还有话要同您说?”
她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还有些话未说清楚,我在这等他醒,倘若有事便叫你们进来。”
“陛下这伤得养着,宴小姐莫要再问那些问题。”孙御医方才在外边也隐约听见了他们的话,叹气说,“陛下仁至义尽。”
他是宫中上了年纪的御医,医术自是高明,早先也是先帝的专属御医,说这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敬。
宴卿卿刚刚进宫,什么也不知道,孙御医的一句仁至义尽倒又让她想到了许多,抬眸问:“是谁伤了陛下?太子到底怎么了?”
孙御医又是一叹,摇了摇头。他也算得上是看着太子长大的,事情变得这般,便连他也觉得荒唐。
“您和先皇后是感情深的,”他说,“陛下敬重您,他现在伤重,您也别怪罪他。”
宴卿卿看了眼床上的闻琉,朝御医应了声她知道本分。心中却也猜到他大概是对这些人下了命令,否则不会一个两个的都不肯跟自己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