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番外(65)
她真的识时务了吗?
我有一种危险逼近的感觉。能向自己的敌人逢迎献媚,必定所谋者大。
我知道黄权的所有的秘密,他是有名的“捕手”。他们经常寻找年轻女孩儿,最好是初中生,小学生和高中生也有,然后介绍给社会上的大哥认识。这些大哥会对这些女生很好,极力满足她们的要求,待她们放松警惕,就拉去酒店,把“凯子”叫上来,半推半就地把生意做了。这些女孩儿一开始都不情愿,但在黑大哥的“糖衣炮弹”下,最后只能认栽,有些实在不愿意的也会放走,不过走了之后不敢出声,有些自愿留下来,又做“鸡”又当“捕手”。每介绍一个新女学生去,黄权这伙人都会获得一些“提成”,这些钱都是我帮他打理,谁拿多少我都会记好账目。
黄权并不知道这个账本的存在,但是她却敏感地捕捉到了罪恶的气息。2005年的夏天,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她穿得严实。王喜儿嘲弄她,难道是老寒腿吗,在春天穿短裙的人,到了夏天反而穿牛仔长裤。但我喜欢,我喜欢盯着她长外套底下,若隐若现地翘臀,那两片飘飘欲仙的翅膀总是飞入我的心窝。
黄权声名在外,“猎”越来越难打,便把主意打到了身边的女人身上。王喜儿半是认真半是顽笑地问过黄权,是不是要把我献出去啊。黄权笑道,那哪能,我们是什么关系,一起长大的发小啊,就是书里说的青梅竹马啊。我心里冷笑,不过是“饮食男女”,用得着安上“青梅竹马”这样的清高帽子吗?她似乎对这些后知后觉,并未除恶到黄权的危险。我害怕她会踩到陷阱里去,但又想看她在陷阱里挣扎扑救。简而言之,我希望她掉进陷阱,但那只能是我的陷阱。
那天,黄权要带她去认识新朋友。天气闷热得很,午后的阳光似乎到了黄昏也没有撤掉,我感到一阵阵晕眩如海浪般向我袭来。
“什么新朋友?”她问。
“能把你找爸爸的新朋友。”黄权骗她。
“这么厉害,做什么的?”她打听。
“我大哥,什么挣钱做什么。”黄权说。
“你没事吧?”她回头看向弓着腰的我。
我摆了摆手。
“他是个病夫,东亚病夫。不要管他,快走吧。”黄权搂着王喜儿紧张兮兮地说。
“那他就更应该去看医生了。”她走过来扶住我,对黄权说道,“我要带他去看校医。”
“干嘛要带她去,我去就好了。”王喜儿拉着黄权往外走。
我明明看到她的嘴角在笑,喜儿啊,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
我跟着她,不,我被她拖着走,离黄权和王喜儿越来越远。我感觉到身体很轻盈,像一条飞毯徜徉在空中,而她就是我的公主、我的主人。
她把我带到黄权看不见的地方,突然甩开我的手,冷冰冰地说:“够了,别演戏了。”
“我没有。”我揪着心脏说。
“你是没有,你根本没有心。”她扒下我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哗啦哗啦地倒出来。不经过我同意,便翻查起来。
“你干什么?”我急地捶胸顿足,但是烈日灼心,无计可施。
“找你们的犯罪证据!”她翻开账本,“就是这个,我就是为了这个才对你们这种恶心的人委曲求全的。”
“哈哈哈……啊啊啊……”我笑起来,又哭起来,脑子觉得好笑,心又觉得很疼。
“你太天真了!”我说。
她却像一个视死如归的革命战士一样冲出校门,冲向她的战场。
番外 叶芝
不经苦处,不信神佛。
你得承认,这个世界有许多事情是不能用科学和真理来解释的。
就比如邬抗的尸骨非要十五年后才重现天日,或许是冥冥中老天爷也觉得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岱驾车载我返回坛城,到了废弃的化龙溪新大桥时,我叫他停一停。岱对我很好,他既是我的小学和初中同学,又是我儿时的伙伴。他回过头来对我说,芝,莫要伤心了。我温柔地点点头,十五年了,该伤的心都伤完了,现在就是来看看他,让他知道我过得很好,不用担心。
岱打开我的车门,帮我撑起一把黑色的雨伞。他半边身子露在伞外,左边的鬓角因为受雨水滋润贴着脸颊,像一柄黑色的小匕首指向下颌。我将身子靠拢他一些,让他也整个儿地被雨伞笼罩起来。他接收到了我的善意,轻轻地一笑。
我看向化龙溪江水上成千上万的窟窿,好像一张张鱼嘴在呼吸。
“邬抗,我来了。”
江风吹过成千上万的鱼嘴,发出空洞的声音。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