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喜(26)
“要你管?”
何安平一点也没被他吓唬到,倒是品出点不对劲来了,眯着眼睛道:“你工作出问题了?”
“我说了不要你管。”
“丢了工作你靠什么吃饭,让年年赚钱养你?”
费建明再也忍不住了:“我没丢!我,我自己辞职的!现在在公司里上着班呢!”
他的嗓门实在太大,费承章装死都装不下去了,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跟前站着三个人:左边是儿子,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中间是儿媳,一年到头回不来几次,满脸“我就是冷心肠不给任何人留情面”;最右边是费嘉年,见惯了这种大场面,倒是全场最自然的一个。
双方似斗牛僵持不下,费嘉年则从最开始就放弃劝架了,老爷子痛苦地呼出一口气,正要发话,突然注意到门口卡着个圆滚滚的脑袋,看起来挺眼熟,应该是见过的。
“……小纪?”
作者有话要说:隔日更!
☆、蝴蝶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病房的推拉门薄薄一扇,挡不住费建明和何安平夫妇针锋相对的争执,自然也挡不住进退两难、无所适从的纪南。
来医院纯属临时起意。林婉约她在旁边的商圈吃饭,她都快到了,又接到林婉的电话说要去确认婚礼伴手礼,左右也无事可做,正好前两天费嘉年说他爷爷手术一切顺利,不如去看看病人。
这么想着,纪南一打方向盘,拐进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万万没想到自己当了回不速之客。刚把门拉开一条小缝,里面的两位大嗓门就响了起来,接着战争迅速升级,她作为无辜群众,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费嘉年的爸妈真厉害啊,五十多岁的人了,吵架还不分时间地点中气十足,看来身体挺好。
她没来得及缩回去,费老爷子眼睛够尖,一声“小纪”把她暴露在了一屋子人的视线下,当然也包括费嘉年,面无表情,脸上像落了霜。说来奇怪,隔着五六米,纪南却仿佛从他眼里看到自己,趴在门外偷听别人家事,鬼鬼祟祟。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拉开房门走进去。
费嘉年的爸妈上一秒还吵得你死我活,见来了儿子的朋友,立刻偃旗息鼓,颇为和蔼地让出座位请她坐,纪南赶紧挥手:“您坐您坐,我都坐一天了,站会儿。”
何安平给儿子递了个眼色:“年年……”
“纪南,我高中同学。”
一听这个名字,费建明就有数了:“就是小纪帮我们跟医生打招呼的对吧,哎呀,费嘉年也不跟我们说,小纪吃饭了没啊?叔叔请你吃饭吧!”
叔叔请我吃饭,我再带上个林婉,林婉不得把我现场当手撕鸡撕了?
纪南心里暗想,脸上礼貌地笑着拒绝:“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等会儿跟我朋友约好一起吃晚饭。”
“哎呀,那叔叔请你们俩吃饭!吃点好的!”
费建明非但不擅长读空气,连纪南脸上为难的表情也读不懂,何安平听得耳朵疼,打圆场道:“小纪今天还有事,还是等爷爷出院,我们全家再好好谢谢你吧。”
“这怎么行,改天是改天,今天费叔叔也请!”费建明今天接二连三地被妻子下了面子,现在就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阴阳怪气地竖起毛发:“叔叔虽说也就赚这么点工资,请顿饭还是请得起的。”
坏了坏了。
纪南恨不得原地刨个洞钻进去,虽然不清楚这二位之前有什么过节,但这点敏感性她还是有的。眼看着费嘉年他妈的脸拉了下来,纪南清了清嗓子,试图开口:“真的不用……”
“你们俩都早点回去吧。”
一屋子嘈杂的人声里,费嘉年的声音像冰川融水。父母仿佛刚刚发现房间里还有这么个大儿子,彼此都收了声,脸上的表情也非常不自然,何安平轻声叫:“年年……”
费嘉年竭力忍住,才不让内心的厌倦流露出来,“你们先回去吧,我送纪南下去,有护工在这儿,没事的。”
费建明嚅嗫着还想再说点什么,费嘉年的耐心已经耗尽,拨开父母,抓住纪南的手腕把她从风暴中心拎了出来。
纪南完全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个壮年男性,费嘉年的手劲挺大,抓得她一路从病房里逃到电梯口,却也不松开,她从电梯门上看到他的倒影,垂着眼睑,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哎。”
费嘉年如梦初醒:“嗯?”
“手能松开吗?”
他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攥着纪南,立刻松了手。
电梯到了,费嘉年挡住门让她先进。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电子屏幕上放着医院勤洗手、多通风的卫生宣传片,在病房里发生的闹剧太离谱,费嘉年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只能看着楼层号缓缓变动,在心中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