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祐景转动手上的扳指:“傅小娘子未免菩萨心肠。”
傅新桃摇摇头:“是因无法左右他的想法与决定,安慰自己罢了。”
“殿下,臣女是俗人,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未必如何想呢。”她叹气,又笑,“譬如,他回来京都却说要娶旁的小娘子,臣女必定气极,想要将他大卸八块。”
赵祐景被傅新桃说得脸上浮现笑意:“然后呢?”
“心里想想,什么都不做。”傅新桃也笑,“毕竟没有意义。”
赵祐景问:“硬生生受下这委屈?”
傅新桃听出他语气放松,用轻松的口吻回:“要不然,扎个小人诅咒他?”
“此计甚好。”
赵祐景失笑,执壶为两人斟满热茶,“不能那样白白便宜他。”
“雪晴走的时候,孤年纪尚小,便觉日日难熬,生不如死。宫人从此皆对与她有关的事讳莫如深,孤连个倾诉的人也没有……但一日又一日仍是这么过来了。”他语气温和说着这些,“后来孤一直以为是对她用情至深,因而无法忘记,思及便心痛。待长大一些,方渐渐醒悟,是懊悔自己没能保护好她,心中亏欠,故而难以放下。”
“傅小娘子说得对,此生或未必能再遇到这样一个人,便不强求。”
赵祐景起身,背对傅新桃望着窗外,“你回府去吧。”
“再不回去,傅大人和夫人该担心了。”
“也多谢傅小娘子陪孤喝茶。”
赵祐景的背影透出一股孤寂之感。
傅新桃感觉他有心事,但不愿探究,只福一福身道:“臣女告退。”
她退出房间,回凝春堂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赵祐景许久才转过身,望一眼变得空荡荡的屋子,扯了扯嘴角。
“福安。”
他扬声把近侍招到跟前,吩咐,“带人去护送傅小娘子回府。”
·
隔得许久,傅新桃终于回到傅家。
她不在的这些天,府里发生那么大的事,虽有惊无险,但一样令人后怕。
从马车上下来,送走福安,傅新桃直奔自己娘亲住的正院。跨进里间,见到正坐在罗汉床上的傅诚和徐氏,一眼发现他们都瘦了几圈,她快步上前,眼中蓄起泪水:“爹,娘,女儿回来了。”
傅诚搁下手中的书籍,徐氏搁下手中的针线,齐齐站起身。
一家人忍不住抱在一处互相安慰。
片刻之后,傅新桃哽咽着拉住自己爹爹娘亲一看再看:“都瘦了好些。”
徐氏摸一摸女儿的脸:“年年也瘦了。”
“那我们一起补回来。”傅新桃反握住徐氏的手,笑一笑。
她又看向傅诚,低下头说:“爹,娘,对不起。”
徐氏心疼的搂住女儿,看一眼丈夫。
她垂首低声问:“年年为何突然道歉?”
傅新桃自觉没有尽到作为子女的本分,轻声说:“家里出了事,身为女儿的我不但没有帮上忙,甚至没有陪在娘亲身边,让爹爹受苦,让娘亲独自承担。”
“又哪是你的错,年年不必自责。”
傅诚长叹一气,“左右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这便足够,应该开心才是。”
“是啊。”徐氏揉揉傅新桃的脑袋,“你爹爹无事,你也回来了,这是喜事,娘亲这便吩咐厨房好生准备一桌饭菜,我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上一顿饭。”
“我陪您去。”
傅新桃抿唇笑笑,挽住徐氏的胳膊,陪她一道去厨房。
吩咐过厨房准备饭食,徐氏没有带傅新桃回正院,而是带她去了沁芳院。
迈步走进里间,傅新桃便瞧见桌上摆放许多锦盒。
“娘亲,这些都是什么?”
她离开之前,这些自然是没有的。
徐氏解释:“京都疫情,你同你师兄、师傅一起救治病人,太子殿下将此事报了上去,这些都是陛下与你的赏赐。娘帮你收在屋里,等你自己回来安排。”
这件事,赵祐景倒不曾提。
傅新桃随手打开一个锦盒,发现里面躺着一对赤金嵌红宝手镯。
其他锦盒里装的也都是贵重之物。
“陛下赏赐定然不能推拒了。”
傅新桃扭头去看徐氏,略略琢磨,说,“我先让春雨秋杏收进小库房。”
徐氏点头,拉住傅新桃的手:“都已登记在册,回头我让红莺把册子送过来。”说话之间,她示意丫鬟婆子们退下,复望向女儿,眉眼染上一抹忧虑,“年年,太子殿下他……可曾为难你?”
“没有,娘亲放心。”
傅新桃含笑摇头,“殿下是正人君子,不使小人手段。”
徐氏轻叹道:“那就好。”
“今日殿下同我说了许多话。”傅新桃说,“细想想,往后大约都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