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招整个人缩成一团依偎在老男人怀里，我不禁感叹，这孙子装的真像。

回去的路上，老男人明显话多了起来，他手里拿着电话张罗着要给小招买房、升职买珠宝。

“我什么都不要。”小招贤惠的握着老男人的手。

我他妈幸亏早上没吃饭，不然吐出来可咋办。

“我只想陪着你和孩子长大。”真是温柔刀，刀刀要人命呀！这话我听了，我差点都没忍住，别说老男人了。

汽车行驶在深山小道里，旁边是树林和悬崖。我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目光在后视镜中来回观望，突然瞥了一眼小招的表情。她在笑着，不是那种满足的笑，是一种悬崖边上，殊死一搏的笑。

昨天晚上，我们三人视频聊天，小招躲在卫生间里，她嘴里叼着烟，田小芳坐在茶几上看电视，我在阳台套被单。小招莫名其妙的说：“宋一水，人生有些坎，你过去了，就是生机，你过不去就是死路一条。你只管往前，剩下的我来。”小招怀孕后，总是自言自语，我没当回事，只是应付了两句，就挂了。

现在一琢磨，事情不对。

来不及细想，我感觉身体被撞击，晕了过去。在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白的。田小芳坐在医院病床的沙发上打电话。

“芳。”我喊了她一声。

田小芳立马挂了电话。

“宋一水，你醒了？”田小芳眼圈红了。

“咋回事？”

“出车祸了。”田小芳趴在我腿上。

春雨贵如油，外面滴着油，我和田小芳在病房里给我讲事情的经过。

…… ……

病房外传来小招的脚步声，缓慢而又节奏，就像是深山里满载而归的狮子。

“你龟儿子命大。”小站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扶着拐杖。

“…… ……”我没有说话，看着自己一条腿被挂在空中。

有些话不方便说，小招指了指手机。

我和田小芳点开手机一看。小招建了个群，群名叫‘阅后即焚’，真他妈别致呀！

小招‘老子流产了。’

我‘一脸懵逼表情包。’

发完表情包，我死死盯着小招的眼睛，我在问她“车祸是你安排的吗？至于吗？有没有想过老子就在车里，要死也是老子先死。”

小招‘老男人中风了。’

“回答我。”我把手机丢到地上。

“我心里有数。”小招压低声音，就说了这一句。

沉默，小招和田小芳坐在沙发上，我躺在病床上，脑海里重复着车祸前的画面，原来灾难发生之前是没有预兆的。一瞬间，一辆车就可以被另一辆车掀翻，一瞬间，一个人就可以失去意识。

二十一岁，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死亡的感觉。

这一年秋天，每天一场雨，我和田小芳坐在宾馆隔壁的便利店里吃泡面。今天是小招结婚的日子。宴会厅里的婚礼进行曲可以传到我们耳朵里。

小招和老男人结婚，意味着我们三个人的目标取得了胜利，这是一场伤人一万，自损八千的胜利。

我断了一条腿，现在还在修养，老男人的律师和保镖每天都在问我为什么发生车祸，就因为这个我在这座城市，找不到工作了。小招在发生车祸的时候用全身的力气扶老男人远离现场，力量悬殊，老男人摔倒了，他整个身体压在了小招肚子上，小招流产了，再也无法怀孕。

小招的肚子真他妈是个聚宝盆呀。

“宋一水。”田小芳叫我。

“嗯？”

“你害怕小招吗？”

害怕，当然害怕，只是不想面对的这个问题，不敢面对。命差点都没有了，腿里面的钢筋很不舒服。到现在我啥都没有，她一人圆满了。

车祸后，小招给我们两人买了手机，办了电话卡，以前的手机被她扔到湖里去了。

她丢下一句“不要擅自联系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我看着桌子上两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安慰自己‘值了，起码没有卖肾换手机。’

我和田小芳坐在便利店的落地窗前，看着小招和老男人从酒店走出来然后坐上豪车扬长而去。小招脸上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心。

小招婚礼结束后，我开始失眠，每天都睡不着，头发一抓一大把，我闭上眼睛小招就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敢想她背叛了我们，我只是去想她的好。我和田小芳在火锅店被人排挤欺负的时候，是小招指点我们，保护我们。

“小芳，你睡了吗？”我轻声问。

“啥事？”田小芳问我。

“你说，小招还会联系我们吗？”我卑微的说出这番话。

“宋一水。”

“嗯？”

“一个人不会轻易毁掉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尤其是小招这种为此而放弃了尊严的人。”田小芳的话外之音就是‘放弃幻想，好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