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山(67)
沈婳自来心胸开阔,对这些事不甚在意,但是沈桐有子牵绊,这在元骧府上压抑这些年的苦楚说不清道不完,更是心疼儿子,念及儿子便开始患得患失,长吁短叹。
这种长期浸淫在不幸的中的人,似乎也成为了不幸这个词本身的含义,无力无感于周围的成长和坚强,将自己缩成一个长满硬刺的铁球,见人伤人。
“二妹,你贵为皇后,自是不知我的悲苦,我自嫁过去,他身边便有人,后来还有了赵一柏这个狐媚子。若不是父亲和我公公,怕是我早就死在那司马府中。”
沈婳听了这话,知道自己不论说些什么,这个大姐都是听不进去的,索性便不再说了,坐在一旁拿起沈桐放下的绣活绣了起来。
元氏轻轻抚着她的手背,安慰道:“现在你与元骧也已和离,其实早该如此了,这样也好,待在府中,待得康儿长大娶妻,分府居住,你和康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沈桐的眼泪如同开闸泄水般,拖着哭声道:“康儿真是可怜,康儿比致儿都大两岁,到现在还没成亲。他那丧了天良的爹爹,连这等大事都不管,上次不过是替我说了几句话,这便打得到现在都下不了床。你说,康儿若是再回府去,还有什么活路。”
沈婳穿针引线已将一片绿油油的牡丹花叶绣了出来,在太阳下晃了晃,看了看颜色,道:“听闻突厥求亲,到现在也没定下。先帝就陛下和元疏两个子嗣,陛下的唯一的女儿还在襁褓之中。恐怕要在宗室女中选亲。致儿身为大鸿胪大行,接待突厥使者,不知选中了哪一位?”
韩延秀见沈婳最后几句话抬起头来问她,忙低头应道:“突厥使者来京有些日子了,陛下尚未有话,只道是让大鸿胪府好好招待。说道康儿的亲事,夫君让姑姑也不必忧心,说是姑父庶出的几位公子和姑娘都到了年纪,也是未有婚嫁,婚姻大事谨慎些也好些呢。”
沈桐听了圆睁了双眼向韩延秀瞪去,怒道:“你知道些什么,那几个都是赵一柏所出,便是等着挑个人尖儿来配他们的儿子女儿,就是我的康儿无人照料。”
韩延秀忙跪地道:“都是侄媳口出无状,姑姑宽宥。”
元氏笑着将韩延秀扶了起来,手搭在她肩上,笑道:“你姑姑性子急,那里就有怪罪的意思。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快去看看,他们这祭典怎样了?”
韩延秀对着元氏盈盈一福,又对着沈桐施了一礼,刚要对沈婳告辞,听得沈婳说道:“你这粥熬的口感细腻滑绵,尤其这豆子豆软如酥,真是不错,待祭祀罢了,再送一碗过来。”
韩延秀抬头望着沈婳精锐的目光,忙道了是,退了出去。她到了厨房的隔间等着,待到等在祖祠门口的小厮来报。
沈致今日精神极是不佳,昨日了带着族中男子出城狩猎,晚上还要处理这些天积下的公文和府务,沈陌、蒋射和袁逯都不在,这些事便无人分担,只好自己上阵,只睡了一个时辰便随着妻子一同起来了。
说起打猎,沈致早就过了打猎便开怀的年纪,身为雍国公府嫡孙,好不容易有个休沐的日子,还要代表爷爷在那些个阴冷的林子里面钻进钻出,沈致觉得很是悲催。于是,昨日,他并未松动筋骨累死累活地,而是找了一棵向阳的大树,在树上睡了一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在回去的路上,顺带着猎得的两只兔子和一只雀鸟出来,撞见范吉先满载而归的得意和兴奋,自己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过意不去只是在心中想想便是,策马过去将范吉先挂在马背上的羚羊和马鹿拎起,搭在自己的马背上,留下范吉先一人在哪儿傻了眼。
此刻餐桌上,沈寂笑着说道:“致儿打猎功夫不错,这羚羊和马鹿性情机警,奔跑迅速,且体大力强,不易猎得的。致儿的弓马虽是在家不常练,倒也是没落下。”
沈致笑着朝着范吉先望了一眼,丝毫不顾及范吉先心中的诅咒和叫骂,见他一脸不忿,更是欢喜起来,忙起身道:“爷爷的教诲,致儿不敢忘。爷爷早上多指点致儿,致儿的功夫定会精进的更快些。”
范吉先鼻孔气的一吸一合,听得他大少爷的慷慨激昂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地步,忙悄悄地上前侧身对沈寂说道:“大少爷的功夫精进不少,求公爷允吉先和宝庆每日陪少爷们练习,也能长进些。”
沈寂侧耳听着,见沈致那从容不迫的自信和气度,道:“他们这些功夫比起你二人就是些花拳绣腿,和他们陪练什么。不过等陌儿回来,你和宝庆便督促陌儿练功才是。”
范吉先一副诡计得逞的样子,笑嘻嘻地应是,退在身后继续装哑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