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当着继母和弟弟的面这样说的,甚至提出可以签放弃财产的协议。
他放下对故土最后一丝留念,准备回到该去的地方,继续属于他的自由安稳的人生。
--可是命运不肯放过他。
在去赴昔日同学,就是学生时代那个不信邪、非要跟他一起踢球,后来出了交通事故的新来的转校生的约当天,他再一次收到黑色手机的短信。
【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跟我签订契约。没有下次了哦。】
以为手机终于放弃缠着他了,他如释重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却未曾想到,这真的是手机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那个晚上,他没有喝很多酒,却莫名其妙醉倒了。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置身在一片幽暗的湖底,上方的光亮透进来,湖中影影绰绰,水草摇曳。
他看到自己随着幽绿的水波漂浮,手被泡的发白,满是褶皱。
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唐恬,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用力咬着嘴唇到发颤,心口像是压着块石头沉甸甸的。
从天堂到地狱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天翻地覆。
成为鬼魂之后,他的思维和情绪混沌而茫然。
他是个淡漠的人,死了也没什么执念。漂在水里很久,都快忘记自己是谁的时候。
隐约听到神神叨叨的女人声音说着什么结阴亲之类的事,声如鬼魅。
然后那个晚上,他见到了久违的故人。
容颜依稀看得出幼年时期的模样,已经变成清秀美丽的女子。那双眼睛还是那样清澈如水,惊骇地倒映着他自己泛青的死人脸。
--原来,手机说的他们的再见,是以这样的方式。
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
不甘、懊悔、不舍、渴望、怨恨、执拗……
浩瀚如黑海的情绪一瞬间把唐恬从头至踵的湮没,她挣扎着醒来,看着面前与她额头抵着额头的男人,他的脸色白的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带着水渍的黑色发丝贴着鬓角,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和下颚勾勒出刀削斧凿似的线条。
想到回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唐恬心中酸楚。
“抱歉……”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造化弄人呵。
男人向后退开,唐恬额上的冰冷随之离开,狭窄逼突的被窝内恢复了暖意,心中没来由的徒留一抹怅然。
他张开手,将怔愣的少女整个拥抱在怀中。
他没有办法说话,她脑袋靠着硬邦邦的胸口,明明没有心跳死寂的吓人,却奇异地懂得了他的情绪。
他在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跟她没关系。是他违背了约定,请她原谅。
他还说,很高兴再见到她。
“我也是……”她把脸深深埋入并不温暖的胸膛,感受着这一个迟到十二年的拥抱。
这天晚上,唐恬是含着泪,死死攥着人西服袖子睡着的。
第二天,宿醉的艾丽和熬夜大半宿才睡的唐恬,两人都是到了下午才醒过来。
两人各自卧床在自己床头,扭脸一对视。
一个没有卸妆、眼妆口红晕染大半张脸,一个眼肿带着泛青黑眼圈脸色苍白。
艾丽:“鬼啊!”
唐恬:“彼此彼此。”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唐恬看了眼名字,“正好,我也要去找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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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你这是污蔑!”
在任宅里唐恬刚说出事实,任母一下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斥骂,“我们家霜儿是什么样的人,亲人朋友都知道!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信不信由你们,”这种情况唐恬预料到了,心平气和坐在沙发上道,“总之,这件事就这样结束了。尘归尘土归土,逝者已安息,以后不会再出现墓碑开裂的事了。你们委托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任母劈头盖脸一顿怒骂,“你就是个骗子!敢把脏水泼到我霜儿身上,你好大的胆子。什么鬼魂,都是你瞎编的,你就是来骗钱的!”
唐恬道,“OK,你要是不信也行。你就继续认为任霜是自杀就好了。”懒得多说,她起身想走,
任母怒极,想也不想伸手来抓她,“你给我说清楚!霜儿绝对干不出那种事!”
“不是自己以为的结果,便接受不了了?”唐恬闪身躲过,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清清凌凌扫过来,眸中的冷意刺的任母僵着站那儿后背起了汗毛,“你真的认为你了解自己的女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去健身房运动了,所以以后更新稍微晚点,抱歉啦。
马上开始新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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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到底是现在的糖糖改变了过去;还是过去的改变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就是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