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千秋(146)
郑至和吁出一口浊气,转身,将手中医箱递给守在廊间的婢女,负手摇头,露出一抹酸苦笑意。
……
屋中,烛火又轻跳两下。
卓少炎头颈微垂,凝神在思。烛光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暖意,使得她的神情看起来十分柔和。在她未察之间,戚炳靖自座上起身,缓步走至她身旁。
他罕见地没有唤她的名。
而是直接屈膝,蹲下身,一条腿抵在她曳地的裳缘边,稍抬下巴,逆光对上她的双眼。
卓少炎的长睫动了下,触上他的眼神,有那么一怔,仿佛被他惊扰了思绪。但她转瞬就软了神色,轻轻将嘴唇抿住。
她方才被诊脉的那只手腕被戚炳靖握住。
他捏了两下,低头,在她手腕内侧的脉搏处温柔地落下一个吻。那吻很快地移到她的指尖,随着他重新将头抬起,又移去了她的脸颊,嘴唇,鼻尖。
最后,那吻隔着衣物,触上了她的小腹。
呼吸微烫,灼入华衫。
他心跳的份量压入这呼吸中,将她拱得浑身发热。在她试图伸手推开他时,他率先昂头,两手将她的后腰一揽,一面抱住她,一面站起来。
他紧紧地将她箍在怀中,吻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地罩落下来。
卓少炎的沉静容色被他成功打破。
有一丝笑意自她的喘息中溢出,欣悦之情一如溪瀑,一霎淋透他二人的心。
戚炳靖抱着她,几大步走回床边,将她放倒,反手一把扯落床帐。
然后他无休无止地亲吻她。含吮她的嘴唇,耳垂。舔咬她的脖颈,锁骨。他的举动透着如狂的爱意与占有欲。这数尺见方的狭小空间内,充斥着他无处诉放的、极致盛大的欢喜。
待烛火细苗幽幽若烬时,戚炳靖才消停了。
青色牡丹纹的薄罗衫子前襟几乎被揉烂,散敞着,堆在卓少炎的胸口。她的乳肉随着呼吸轻颤着,肌肤上覆着一层细汗,两瓣嘴唇带着绯色水光,靡丽诱人。
戚炳靖炽热的呼吸隔着蝉纱,自下而上地掠过她的乳尖,惹得嫩蕊羞晃,然后他的动作在此停住。
他盯住她如盛清泉的眼,悬滞片刻,利索地翻了个身,将她收入自己怀中。
伏在他肩头,卓少炎轻轻喘息了一阵儿。他的灼硬抵在她的腿根处,往日凶猛如兵,此时却老实安分,被他收敛住的嚣张欲望,一寸寸地无声沉埋入他的血脉。
她将胳膊自薄衫下探出,伸手抱住他。同他贴合的肌肤,极度贪恋他躯体的触感与温度,令她不由自主地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摩挲流连。
待汗意消减,卓少炎在他耳边呢喃:“你难受么?”
戚炳靖以掌按住她的后腰,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那浅浅的两个漂亮腰窝,闭着眼说:“难受什么。”
她一时失笑。
明明硬如烙铁,还能冷静扯谎。
“方才,郑至和连个赏都没受,就被你唬退了。”
“我有功夫顾及他?”
他粗声回了这么一句,竟不讲理。然后他抬起眼皮,目光斜压,看了看她,“少炎。”
“嗯?”
“你有孕了。”
他的嗓音有些干哑,这四字如经火燎。
她再度失笑。
这又是什么样的傻话。她难道没有听见郑至和说的话,要他此刻再重复一遍?但她这回没笑他,只是轻声回道:
“嗯。”
……
郑至和被人追住,拦在了府门内。
他的医箱被人接过,紧接着被告知:鄂王有赏要赐,请他留宿公主府内。
郑至和犹豫了一下,问说:“只宿一晚?”
小厮道:“王爷未说。”
郑至和只得跟着人往回走,路上又问:“宫中陛下那边……”
小厮不答他——不知是因不知,还是因不敢——只是传话:“王爷说,叫郑大人将英王殿下的病症细细写来,稍后由小的转呈王爷。”
“病症?”郑至和愣了一下。
“郑大人诊脉,不是说英王殿下体虚亏血,需好好进药调理么?”
郑至和闻此,明白了,额上又涌出汗粒,“……诶,是。”又走了两步,他忍不住驻足,回头,回望本来近在咫尺的公主府大门。
然后他无声叹了口气,转回身,继续向被夜色笼遮的府中深处行去。
……
郑至和的笺子写得不仅条理分明,更是谨慎小心。
就着灯阅过,戚炳靖将其随手一搁,捻灭烛火,回到床上。卓少炎虽已就寝多时,却不曾入睡,一直在等他。
他的怀抱真是暖。
他的气味真是令人安心。
卓少炎在他臂间抬头,对上他未闭的双眼。
这双眼眸,白日里看明明是漆黑如夜的,可到了夜里,却比这夜色亮了数成。那眼中有深湖,湖上有繁星,于暗中闪着稀碎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