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谢沣,她的计划也全部被沈屺春看在眼中,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出现的那么及时。
不该说是及时,恐怕从她离开那扇门之后,他就一直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战战兢兢的逃跑,看着她被人围堵,在他想出现的时候出现居高临下的为她解释。
一边想,余令一边往外走,明莺叫了她几声都不见回应,重重哼了声:“快滚吧,窑子里的脏女人本来就不配住爷的宅子。”
这宅子的设计简单,二进二出,余令没费什么功夫就走出了大门。
只是开门还没走出,余令面前便出现了拦路人。
一身圆领青衣配刀的男人拦在余令的面前:“昙月姑娘还是进去吧。”
余令瞧了瞧他的刀:“沈屺春是怎么吩咐你的?若是我要走,便让你杀了我。”
“昙月姑娘说笑了,大人怎么可能吩咐属下伤害姑娘,大人只是说,若是姑娘不想把自己住在谢二公子私宅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还是留在宅内不要出去的好。”
余令冷笑:“那就闹得人尽皆知。”
余令往前冲了几步,甲三只有拿着刀鞘去拦。他不是水月楼里的那些打手,敢对余令动手动脚。
“昙月姑娘冷静一二,大人的意思是想报答谢家恩情,不管怎么说谢家都曾是大人的主家,谢二公子跟是把他从斗兽场带了出来,大人把你送到这里,没什么阴谋,只不过是报恩而已。”
“你以为我会信?”
“姑娘还是信信吧,大人从说到做到,若是你老实在这,他一定不会找谢家人麻烦,但若是你离开,他一定会让谢家鸡犬不宁。”
余令盯着这人:“若是我说不管谢家人死活,沈屺春也不会让我离开望京是吗?”
甲三点头:“这些威胁的话看似给了昙月姑娘选择,但实际上昙月姑娘你没选择,若是姑娘你走,也走不出望京城,但谢家人还有姑娘你那个在谢公子手上的妹妹,都要用来平息大人的怒火。”
余令差点气笑了。
面前这人表情木讷,说出的话却比冷嘲热讽更能激人火气。
“沈屺春到底想做什么?”
“关于这个,昙月姑娘留下来就知道了。”甲三顿了顿,“反正你留下,对你自己和其他人都没妨碍。”
“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另一个陷阱。”
余令这话不期待得到任何回答,话落音她就转身返回了宅院。
她知道沈屺春做到做到,他想她留在这里,那么她走他一定有法子找谢家人开刀。她没有沈屺春的魄力,甚至在经历了昨夜的事之后,她脑子迟钝如浆糊,面对沈屺春的属下,她都无话可说。
“你怎么又回来了。”
见人走了,明莺先是高兴,但又怕自己闯祸,往外追了几步,想看余令是不是真走了,没想到她竟然又倒了回来。
余令去而复返,明莺面上忍不住的乐,嘲讽地看着她:“我以为多大的脾气,这装模作样的就在只敢出大门片刻就倒回来。”
“等到谢沣来了,叫他来见我。”
留下了话,余令原路返回,去找她醒来的那间厢房。
“你以为你是公主,还是千金小姐,爷来了凭什么去见你,你有什么好见的!”
“算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在这,不必你传话,你不必再跟着我。”
余令语气清淡,被她一瞥,明莺还真停了几步,只是少顷就反应过来余令的语气把她当做丫鬟,气的直跺脚。
“你一个窑姐儿,我不知道比你清白多少倍,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摆谱。”
她哪儿是跟着她,她分明是想赶她走。
满肚子的气,但明莺想到余令的长相,怕闹出什么事情惹谢沣生气,只有把气咽下,只是偷偷给厨房的送了银子,让他们别给余令送膳。
*
进了醒来的厢房,把门关上,余令全身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昨夜的一切她不能不怕。
她以为在水月楼里已经是恶的极限,没想到还有别处比那里更为吓人,她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厌恶她的好记性,昨夜的一幕幕她想忘也忘不掉。
独孤大师说她有一双慧眼,世人就都觉得她能看到所有旁人看不到的美,却没想过她这双眼也能对恶的感知更加明确。
她能记清那年春日宴沈屺春杀鹿的所有细节,连风的气味,她都无法忘怀,昨夜那一切,恐怕她过一辈子都忘不了。
腥臭的气味,残缺的人往她的方向爬动,覆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看不清他们的眼睛,但却想象彻骨的恶。
余令自己也不清楚自己靠着门坐了多久,一直没人打搅她,等到了天黑院内热闹起来,余令怔怔地看着透过窗棂照入屋内的月光,知道是谢沣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