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92)
“容尚仪我不敢说,太子殿下可是极为精明之人,妹妹……”
“这我知道!”徐若媛接口,露出些自负来,“可我敢断定他未看出破绽!”事发突然是对旁人而言,她可是筹谋在先的,故旁人一片惊慌的时候,她把各人的反应都看了个清楚,元成不光认得她是谁,且给予了她未敢奢望的厚待,这不能不令她又惊又喜,深为当时的言行分寸拿捏到位得意,就把太子所为从头学了一遍给徐兴祖听。
徐兴祖心中称奇,只是不喜徐若媛那像是在炫耀她比他聪明的口吻,不以为然道,“这也不算什么,太子当知你是我妹子,格外照拂些也是……”
“哥哥之意是说太子殿下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才给妹妹如此殊荣?”
“哪里!”徐兴祖一听他妹子隐含讥诮的口气,顿时羞恼作色——他虽有诗词歌赋之才,在功名文章上却不通路,不过是托称身体羸弱,每每在春闱秋试时以旧疾复发为由躲过去才不曾露拙于世人,却也因此不能入仕:虽被太子招徕在身边,终只是饮宴游玩时的伴从,算不得正经出路。亲族中人口里不说,实则对这担了“兴祖“之名的长房嫡长子是颇有几分轻看的,徐兴祖对此并非一无所知,只是无可奈何,如今自个儿的妹子也在他面前露出轻视来,他不由要反唇相讥了!”妹妹不过是偶见太子而已!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殊荣!太子对人向来如此!远的不说,就说你知道的杜氏姊妹:杜三小姐远嫁的时候,他亲到长亭相送,以千金难求的名贵信鸽相赠;为了护送杜二小姐回城,他派龙隐混在普通侍卫中一路相送……”
“这些事哥哥从何得知?”
“我,”看到徐若媛愀然作色,徐兴祖一顿,可还是忍不住哂然,“我不过正好在场而已!太子并不像世俗中人只以功名论英雄,他对我还是慧眼……”
“那你怎么从来都未说起过?”徐若媛不听他自吹自擂,急急地打断。
徐兴祖愣了愣才明白他妹子想让他早说起的是什么事,扫兴道,“太子每日做的事多了,我还要样样都跟你说?那你要不要知道……”
“哥哥!”徐若媛真不知要跟这唯在声色犬马上无师自通的哥哥说什么好,“她们是杜氏的人,爹说过什么你都忘了?”
“……我自然记得!可爹说的要我留心太子对杜氏如何是近些日子的事、是你入宫前那几天跟咱们两个一块儿说的,你想想是不是那么回事!”
徐若媛略凝神,想起来了,可神色丝毫不见轻松,“哥哥是说太子跟那杜德琳早已相识?”
“送李昊琛的时候见过!”斜目瞄着徐若媛,徐兴祖恍然、自以为看破了妹子的心思,“怎么,你对太子殿下一见倾心、怕有人占了你的先?”一说及这样的话,他便露出轻佻的本性,浑不顾做兄长的在妹子面前应有的尊重。
“哥哥,我要是把你这句话告诉爹你以为会如何?”徐若媛面如冰霜,轻声。
“你就会抬出爹来压我!”徐兴祖悻悻,却不敢再说——怕他这妹子说到做到,“放心吧,没人坏你的事,那之后他们再没有来往!我不过是借着这回事告诉你一条:太子对女人好不过是他一时一事的兴致,别太当回事儿反害了自个儿!”
徐若媛木着脸,“多谢哥哥指点!我现下只想着怎么谋得教习之职,日后好辅助父亲为徐氏子弟谋取前程,也省得爹镇日慨叹独臂难支,此外还真无哥哥所以为的那些闲情逸致!”
她一句话正戳中徐兴祖的软肋,心虚则无胆,徐兴祖也不敢再刻薄她,只得讪笑了一声道,“那你又单提着杜德琳说话!”
“她是什么样人你没看到?我能不格外看着她?”徐若媛冷笑,“人家自己是那个样子,又有根深叶茂的杜氏一族做后盾,我有什么?是朝廷肱股般的父亲还是能做栋梁的哥哥?谁都指靠不上,我可不就得自个儿长精神,看看谁在自个儿前边,能结交的结交……”
“你要结交她?!”徐兴祖正被她抢白得快吃不住劲儿了,猛听到这一句,惊异。
“不然怎样?你以为凭我现下能胜过她吗?明知比不过还偏要去一争短长,那不是给我自己下绊子、找难看?”
“那你打算如何?”
“小心应付着,就像从前爹对杜尚书那样!借着这些‘贵人’的通天梯,也好省些我们自个儿攀爬的力——在这宫里头,知道她的人可比知道我的人多,我和她走得近了,那些看重她的人少不得也能看我两眼,于我总没有什么坏处!至于往后……走到哪一步再说哪一步的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