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90)
“殿下!”德琳有些急了:他这就叫她走,那她说的话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呢?“请殿下……”她接下去的话说不出来了——元成扬声叫进了李申,问明了外头是谁跟着德琳的,吩咐都叫到门口候着、好好儿送德琳小姐回去!
李申诺诺连声下去安排了,德琳脸红了又白,不知如何是好——她从未被人这么“撵”过,况且这又是在太子的宫中,不是她能拿出尚书小姐派头的地方,难堪至极却又无计可施,万般无奈起身行了辞别之礼,元成亦未加阻拦,只在案后看着她,等她抬起头才慢慢地道,“德琳,八年我都能等,也不会在乎再多加些年月……只是,我也是长着心的,戳急了也会疼……”摇摇头,对又进来的李申道,“叫跟着的人当心些”,看看德琳,终只是叹了一声,什么也未说,让她跟着容尚仪的副史们走了。
李申送了人回来见元成正如常批阅文书,脸上看不出端倪,不敢多言,只在案前侍立,元成抽空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有事?”
李申如蒙大赦,往案前近了近,“德琳小姐惹您生气了?”
元成不置可否,“你听见什么了?”
“没,没,”李申摇手,“老奴不过是听见殿下一两句高声儿,说的什么还真没听见!”
“你想知道说什么了?”
“老奴不敢!殿下……”
“行啦!你休跟那浑丫头一个声气了!”元成皱眉,把紫毫扔进案上的麒麟笔洗,“那丫头就是口口声声的‘不敢’,生把我气得都快语无伦次了!”
李申暗暗吃惊,“殿下,那德琳小姐这么不懂规矩?”
“不懂规矩?”元成哼笑了一声,“她可就是太懂规矩了!可谁要跟她讲规矩的?我倒巴不得她跟我……去,看谁在那探头探脑的!”他示意窗棱上晃动的人影。
李申引进来的人是徐兴祖,因听说徐若媛受伤,特来请太子殿下向容尚仪通融,开恩让他们兄妹见上一面,以便家人放心。
“徐卿今儿不是身上不痛快、告罪在家歇着的吗?”元成听完了未说行不行,反慢条斯理地先问出这么一句,徐兴祖一怔,白脸顿时更白了一些,“……殿下恕罪!”他一个在家歇着的人如何能这么快知道宫里头妹子受了伤,这当中的蹊跷岂非不言自明?元成的精明他是有数的,权衡利弊不敢狡辩,只得俯首称罪。
“手足情深,何罪之有?”元成和李申交换了个眼色,张口只是轻描淡写,“李总管,你看何人去办妥当些?”
“回殿下,”李申躬身,“陈升和那边儿熟,让他跑一趟您看如何?”
“陈升……”元成沉吟片刻,“也好。站着!”
“殿下!”李申刚迈步又收脚,恭敬地等着元成吩咐。
“你告诉他,办差就办差,完事赶紧回来,休去没叫他去的地方闲晃!”
“是,殿下!”李申答应,刚转过半个身又停下来,一脸的疑惑,“殿下,您这话是说?”他一心求问,丝毫未看到一旁的徐兴祖露出局促不安来。
“你这总管怎么当的?”元成不耐皱眉,“你忘了前两天我叫他去安王宫里拿字帖?我这边墨都磨好了,他那边儿不见人影、过后有人看见他去双柏亭了?对了,你到底问没问他那天做什么去了?”
“老奴这就去问!”
“快停下!你是晕头了?”元成笑责,“徐卿着急去见他妹子,你不赶紧的倒又想起这个!事都过去多少天了,你现在再问他不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搪过去?为这点儿事儿还值得去查问他?过后多留心,让他得不着机会抹油耍滑也就罢了!”
“是,殿下!”李申答应着去了。等陈升过来引着徐兴祖走了,李申才悄悄对元成笑道,“老奴怎么看徐舍人都像是冒汗了?”
元成笑道,“你没看看他冒的是热汗还是冷汗?”
李申笑而不言,心道徐兴祖也是够能踩霉运的,太子殿下在德琳小姐那儿遇了挫,正好借着敲打他和陈升撒气了!
第49章 心机
对于东宫来人,容尚仪照例是殷勤的,只是对徐兴祖的身份略略犯难:徐兴祖是个无品阶的舍人,按常理除非是跟着元成走动,否则是不能进入内廷的,可元成既叫人来找她,况徐若媛今日的遭遇也令人怜惜,容尚仪倒不好回绝。想了想,叫人取了对牌和管钥,又找了老成的副史,悄悄儿去开了双柏亭旁的听松轩——那一片儿林圃属于宫中的冷僻所在,寻常人走不到那去,从地界儿上说又正好衔接着内外廷,倒正好给他们兄妹晤面,也省得明睁眼漏被人看着倒像是她和徐家有什么来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