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88)
德琳一心想着容琳和昊琛无事就好,自然无暇顾及一些不相干的,听到元成说“罚俸一年”,轻吁了口气:这与贬黜相比实可算是万幸了!“殿下,不知威远将军可曾说及舍妹的近况?”
元成一愣,见她望着的是自个儿手边的一堆碎纸,醒悟,短促地笑了一声,摇头,“德琳,这不是昊琛的函件!”略加忖度,还是含糊过去了,“怎么,容琳未给家中来过信吗?”
“德琳进宫之前不曾接信。”
“……想家了?”看着半低下头去的人,他柔声。
“……还好,”德琳稳住神,抬头,“殿下,不知可否把此事转告我父兄?舍妹仓促远嫁,如今又遇到此等变故,恐……”
“不能,德琳,”元成摇头,“京中无人知晓此事,”他加重了这句话的语气,让德琳明白一旦传出风声,势必会牵扯出李节度使所为,那时等着李昊琛的就不止是罚俸那么简单了,“容琳的性子柔中带刚,你倒不需为她挂心!”
“殿下从何得知舍妹的为人?”她惊异,因他最后一句话。
“我、”元成顿了一下,笑,“我比你们痴长了几岁,看人的眼光总还是有的!”
德琳望了望他,无语——她总不能不顾尊卑说他是在骗人!只是他能一口说出容琳的个性,这实在透着古怪,还能是父亲对他提及过?
看着德琳疑疑惑惑的,却不再问了,元成暗叹侥幸,换了话头,“德琳,你的茶艺如何?”
“……差强人意吧。”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到这个,却立时想起了午前在芳德苑中的一些事,德琳的脸色便淡了下去。
元成仔细地盯着她的眉眼,试图抽丝剥茧,“是么?清远可是说你的茶艺是女子中的翘楚!”
“那是骆大哥谬赞了。”
“你是说清远有失公正?”
“并非如此,殿下,”德琳轻叹了一声,“骆大哥大约是凭从前的记忆所做的论断,岂不知德琳这两年疏于练习,手已经生了。”
元成先因某人一口一个“骆大哥”而蹙起的眉头在听到“这两年疏于练习”时略略舒展,“那要让你重新跟清远学习的话,你意下如何呢?”
德琳讶然,听元成说明了原委,轻轻笑了一笑,“德琳谨遵吩咐就是了。”又何须来问她的意下?
元成也笑了——她能痛快答应足见她心中无私,他倒不必疑神惑鬼空羡骆清远了,“我是怕你受不得碾茶辛苦,故而……”
“太子多虑了!”德琳闻言略怔,不意他竟看出了她的弱处——她倒丝毫未想到这是骆清远说的,正觉得心中微动,忽想起一些事,一颗心顿时如掉在冰窟窿里,回过神不由就冷笑不已了:他对她或许真的有心,对旁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德琳不过是寻常待选之人,殿下不需格外费心!”她彬彬有礼。
元成皱眉望着她,不敢信好好儿的风向怎么突然就转了,回思了刚刚儿说到的每一句话,还是不觉得哪里有错,“德琳,我做了什么令你不快?”既无良策,索性单刀直入好了!
德琳想了一想才明白自个儿听到的是句什么话,心中一涩,眉睫立时垂了下去,“殿下此言德琳万死而不敢当!”
“德琳,”元成喟叹,“我要见你一面并不容易……你就要用这样一句话把我糊弄过去?”
“德琳不敢……”
“别跟我说不敢!”元成再也维持不住气定神闲,前所未有地焦躁起来,“你今儿一天都在给我吊脸子——是不是如此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我转了那么大的圈子不过想知道个为什么、可要你一句话竟比要你答应我还难?”
“殿下……”
“为什么?”
元成的口气声调并不咄咄逼人,相反却透着苦恼和挫败,一时勾起了德琳心中的憋屈和酸涩,深恶这种莫名的心绪,她别开头,淡着声音,“殿下厚爱,德琳承担不起,请殿下……”
“住嘴!”元成变色,“休说叫我另找他人这样的话!”看德琳一味沉默,叹息了一声,放缓了声气,“德琳,我和你现下的情形,我是无法随时对你嘘寒问暖,你受了委屈我也不见得第一个知道,若你为了这些恼我……”
“殿下,德琳自问还不是浅薄之人!”德琳听他竟这么以为她,不由血气上脸。
“我也信你不会在这些地方耿耿计较!”元成立时接上了她的话,点头,“是以我就更不明白我哪儿不对了!”
第48章 问情(下)
德琳被他的不依不饶问得直眼儿,口中说不出话,心中的厌憎却是泛滥开来,心道是谁前一刻还对她说的像情真意切的,转过头来就和另一个女子私相密会?这原也算不得什么,毕竟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他愿意跟谁怎么样都与她不相干,可他巴巴地找了她来拿出这副无辜蒙冤的样子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非得所有人都对他笑脸相迎、被他掌握于股掌之中才算完吗?真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