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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翥(220)

作者:流花烟雨 阅读记录

再要往下听,自个儿卧房的门一响,墨莲掌着灯探头,见她醒了,快步进来,神色也是惊惶,“小姐,这梆子声太‘瘆人’了……”否则夜夜都听惯了的声音又怎会把人吓醒?“哦,绿菱姐姐出去听消息了,您……”

“无事。我去看看公主。”德琳起身,张着手叫墨莲给自个儿穿上衣裳。门又一响,绿菱进来了,见状说公主和郡主白日里累狠了,还睡着未醒,史姑姑叫告诉教习不必起来。又说史姑姑也不知何事,让众人都不得擅动,各司其位,等凤鸣阁的姑姑们传话再说——禁夜之后,各处宫殿的院门若无指令不得擅开,这是规矩。“史姑姑说听梆子声是三长两短,最高五级的警讯中,只算得二级,且未有金鼓声相伴,可知不是边防武备上的事,可以稍安心。”

德琳点头,见两个丫头匆忙中都穿得单薄,叫她们且回去添了衣裳再来。绿菱和墨莲依言而去,不一刻就又回来。主仆三人头一回遇到这番境况,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唯能等。好在时候不长,有曜华殿的内侍到内宫传信,说是贡院走水,正在扑救之中,与内宫无涉,各自安稳即可。

院中传来侍女们如释重负、各自散去的声音,随后史姑姑来轻轻敲门,问“教习听到了吗?”墨莲忙去开了门,说听到了,谢姑姑,这就安寝。关了门回来,不免担忧地看德琳,德琳却道“都睡去吧。”自去榻边坐下,回身见两个丫头未动,摇头,“就算真有事,我们能做什么?歇着去吧,天明再说。”

墨莲看绿菱,绿菱对她点了点头,两人过来服侍德琳睡下,端了灯出去了。

次晨起来,元沁和木槿才听说夜里这一出,元沁连埋怨史姑姑怎么不叫她,竟错过了这般有趣的事。被德琳责备地瞥了一眼,吐舌,换了正经的神气问后来如何了?史姑姑说早起打听过了,太子和安王殿下前去督导,火未用上半个时辰就扑灭了,没有什么大碍。白日里会留心问问,若有什么就再禀报。元沁点头不问了。

几个人到了宫学,先到的人也都在谈论贡院走水的事,看见她们,徐若媛撇下众人迎过来,给元沁和木槿行了礼,关切地问德琳,“你昨儿睡好了么?”

德琳笑,“也惊醒了。后来听说无事,才又睡了。”

“是么?”徐若媛也笑了,“我也是吓了一跳,心道今儿就是春试,这要有个……”话未完,魏夫子已然升座,徐若媛无奈,扶着德琳胳臂握了握,以示抚慰,这才退步回去入座了。

课快散的时候,一身朝服的太子殿下来了,笑称要看看有无人借口昨夜受到惊扰而逃学。魏夫子对公主们近来的表现很是满意,深揖谢过太子督学之功,自要问及昨夜之事。元成道是有生员夜读,不慎打翻火烛,烧了相邻的一排号房,所幸并无人员伤亡,加之诸事都有预备之策,不过是诸位正副考官多加了些辛苦,通宵未眠,已保了今日如期开考。说至此,像忽然想起个人,问魏夫子,这回的副考官之一、翰林院的魏云庭是你什么人?

魏夫子惶恐,回禀“是家侄”。元成“哦”了一声,道“杜尚书昨夜说他遇事沉稳,调度得当,对他大加褒扬。看来令侄是个可造之材啊。”

魏夫子听得怔愣,醒悟过来只是诺诺躬身,却无别话好说。元成可也不需他说什么,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一众女子,见其中一人在他视线将及时垂睫,唇角却是几不可见地微翘,知她明白自个儿的用意,心中醺然,冠冕堂皇地又慰勉了众人几句,便自带着随从走了。

德琳回到寿昌宫,绿菱也有消息等着她,一个是琅嬛阁秦少监差人来告诉的,一个是大公子杜昭送来的,都是想到她头一次经历夜半惊柝,且事关家人,及时告知因果免她多虑的。秦简还道往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若不来找她,那就是天下太平,不需挂怀。杜昭的手信则是骆清远带进来的——家里人也在等消息,故他下了朝便先回去了。

杜昭的讯息与德琳所知的一致,格外所多的是容琳的一纸便签:随着天暖,飞鸽往来的频了,每隔旬余便有容琳的家书,絮絮地说着关外的草绿了,她园子里自京城带去的花种子萌芽了、含苞了之类的,德琳感察她的心思,知她是得遇良缘,心绪缱绻,才会有这见山山有意,见水水多情的玲珑柔软,替她欣慰之余,也感叹“缘分”二字的不可预测,每每便是笑中微喟,喟中微笑了。

这一回容琳未说别事,只道好久未见二姐姐亲笔,不知近况如何。德琳明白她的意思,心中也有许多的话要说,细想想,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是能轻易对人说起、更尤其是一言难尽,思前想后,删删改改,最后落在纸面的不过是“愚姊安好,三妹勿念。宫中一样是庭前花开,天外云卷,岁月再如何悠长,想到底不过是一朝一夕的累积,今朝尚可,明日当亦可期,可对?”自个儿看了看,觉得是不知所云,然要重写,亦知并不能写得更明白,索性就这么折好了,又叫墨莲把她素日画的一摞子绣样儿拿过来,放在一处,好等杜昭得便儿来时带回去。墨莲边整理边诧异道,“鸽子能驮动这么沉的东西么?”德琳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傻了?不会分开来飞鸽传书、驿递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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