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翥(219)
这一局下来,德琳还是输了,收拾盘面意欲再来,元成却摇头,“今日就到这里。”对上德琳的疑惑、不快、甚而还有小小的质问,他眼眸沉柔,“一下子太伤脑筋,过后该头疼了。”
德琳心一颤,眼神儿顿时慌乱,先垂了眼,转而又偏脸外望,这才发觉雨不知何时停了,那两只燕子还在院中、檐下轻盈翻飞,叽叽啾啾的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
元成也不出声,默默地看着她失张失致的侧颜一点点儿恢复至静美,只觉得心中一片安然,随她一道看了阵栏外,低声,“我走了?”雨停了,有侍女们在各处走动了,他不好再停留。
“嗯。”德琳低头。复又抬头向偏殿,预唤史姑姑出来送他,他摇头,“不用了。”笑了一笑,又低声说了一遍,“我走了。”听到德琳又“嗯”了一声,他起身整衣下阶而去,两只燕子仿佛通人性,呢喃翩跹着随他飞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执黑先行:这是现代行棋的规则,古时候其实是执白先行的,但是,我觉得一双如玉的掌中托着枚黑棋……是不是更有视觉冲击力?所以,古今结合,各位懂得哈~
第101章 惊柝(上)
向晚的时候,元沁和木槿回来了,一听说太子来过还和杜教习下棋,元沁脸就僵了,背地里抓着史姑姑,连问“谁在边儿上□□的?王兄说什么了?教习生气没有?”
史姑姑莫名其妙,说□□的是彩月,不过除了上了一回茶,殿下并无什么吩咐,她只远远在廊下听差来着;殿下一直在跟教习下棋,未听到他说什么;教习……教习就是和殿下下棋,未觉着她生气。
元沁听得满头冒烟,苦于不能直接对史姑姑说“我想问的是王兄有没有找教习晦气、他二人有没有争执起来”——也不怪元沁如今还担着这份心:那回元成说要化干戈为玉帛、她强拉着德琳去见他,过后德琳口中未说什么,那冷淡的脸色却令她后怕不已,一边暗自发誓再不管为了什么都绝不“背叛”德琳,一边因为愧悔而不敢探问他们都说了什么。而此后又出了元成上宫学里查问她们课业的那回事,德琳回来还是神色不好,她问起来,德琳脸一沉,只说“公主您大了,该学着一点点儿约束着自己,不然您凡事随心所欲,我却是一再被人拎出来教训”——元沁据此认定元成和德琳之间的“前嫌”并未“冰释”。
从史姑姑处问不出所以然,元沁索性直接去西殿找德琳:文华堂出来那回,教习就不让她去责问王兄,说她“还嫌不够乱”,好,她听教习的,不添乱,可要是王兄找上门来欺负人,那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吧?!
“真的只是下了两局棋。”德琳把元沁按坐下来,动容。
“真的?”见德琳面上并无不耐或是不想多说什么的样子,元沁放心,可又有新的疑惑,“光下棋?不说话?”那样子不像两个木偶吗?可要是王兄和教习对坐的话,嗯……应该是很赏心悦目吧?
“观棋不语,何况下棋?”德琳嗔她。她和元成,今日委实没有说什么话,可似乎……又说了很多……“殿下的棋技很高,布局长远,算无遗招,你好好领会,会大有裨益。”她匆匆欲结束话题。
“我看不出来,”元沁坦白,“你们收拾我都像玩儿似的,我光知道你们棋技高,可看不出高在哪儿,也没机会看到你们到底高到何种程度。不如……”她眼珠子一转,“你和王兄再下棋,我在边儿上看,你讲解给我听好不好?”她喜欢教习,可也喜欢王兄,若有契机能让他二人和平相处,算不算她的奢望?
元沁眼巴巴地望着德琳,德琳又是暖心又是惭愧:元沁的心思她如何看不透?可她哪知道事情早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样子?“沁公主那儿,你想想怎么办吧。再如此下去……我都无颜对她了。”日后她忍不住对元成抱怨。“好,都交给我。”元成含笑。——不过这是后来的事了。
当夜元沁那么说,德琳只是平淡,道“有何不可”,不等元沁再说,却先催她快去安寝,说骑马累了一下午,次日还要早起去宫学呢。元沁被她一提才觉得腰酸腿沉,乖乖儿地回去了,她又在灯下闲翻了阵棋谱才歇下。
她睡得很安稳,若不是后来的梆子声,她该能一觉天明。可惜,三更刚过吧,一阵急促的、不知起自何处的梆子声,绵延地传递进宫城,整个内宫在瞬间被惊动……
德琳惊醒过来,院子里响着侍女们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相互间紧张的低询,“怎么了?怎么了?”“出事了么?”“出什么事了?”跟着就听正殿门响,然后是史姑姑出来,一声低喝,“都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