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忘言(5)
弦歌无法行动,七皇子人又在他手里,这大好机会,他怎会放弃?现在这京城里是他独大,随便扶持一个幼冲的皇子登基,晏国便是他的。
把七皇子丢进马车和弦歌拘押在一处,就在忘言抽身要去指挥大军的时候,眼神流转,就堪堪看到了弦歌恬静的睡脸。
有若春睡海棠,心里某个角落柔软了起来,他伸手为她掖了一下狐裘,修长的指头迟疑了一下,虚虚掠过她的鬓发。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知道弦歌现在听不到,这话讲来却是近乎叹息似的低弱无声,仿佛允诺什么。
然后,有清澈如刀刃一般的声音震动了空气,颈上忽然一寒气逼人,一枚针尖乌黑的细针抵在了他的颈上。
那个本来应该高烧昏迷的女子微笑着看他,表情是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笑吟吟的。
“那弦歌,就先在此谢过定侯的好意了。”她看着紧盯着她的忘言和七皇子,唇角上弯,“对了,最好不要乱动,这针上剧毒,侯爷知机,必不至于乱来。”
她悠悠然的笑语,“大家都在演戏,只不过女人天生擅长一点。”
计中之计,而他和七皇子,都上当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着抵在自己咽喉的针,忘言忽然笑了起来。
“你现在很美,你知道吗?弦歌。”
“……我知道。”那个女子微笑,倾身,在他耳边呢喃。
回之六
东宫之外是纷纷密密的一片不知道名字的白花,忘言抱膝坐在窗下,一手握了一卷翻了几页的书卷,一手握着银色的酒壶,时不时喝上一口。
忽然,花拂影动,他就看到了一个素衣女子翩翩而来,就是那年云坳深处的惊动。
弦歌站定,素衣云袖。
一片凛冽的白花。
他和她站在花的两边,如同站在刀刃的锋线上。
“你来了?”他似笑非笑。
“我来了。”那个女子也似笑非笑。
她从容走进,身后的侍从送上一个用锦缎覆盖的托盘,随即离开,刹那,这东宫无限荻花之中,就只剩了他和她,成就最初。
心里某处忽然细细密密的疼了起来,忘言笑了,“陛下找我有什么事?杀我吗?”
“也许。”
“哦?”他有趣的眨眼。
弦歌掀开了一半锦盖,里面一杯美酒。
“这是第一条路。”
“唔,毒酒,殿下还算念着旧情,那第二条路呢?”他几乎温柔的问,看着弦歌眼神轻轻一动,掀开了另外一半锦盖。
——下面是一顶凤冠。
忘言发现自己有点笑不出来了。
好吧,每次都是这一套,但是这次拿出来的东西惊悚了很多。
弦歌这时却抬了头,一双琉璃色的眼睛从下往上的看他,带了雾气一般的妩媚。
她用柔软的袖子掩了口,“我说过,忘言,如果我得不到你,我就立刻杀了你。”
忘言收敛了一切轻妄神色,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为什么?”
弦歌笑了起来,“你聪明、你有能力、你俊美、你和我门户相当——你信吗?”
他神色如常,“我信。”
她琉璃色的眼里却忽然多了一丝惘然,“……那……我说,你是惟一能看出我将饮毒酒的人……你信吗?”
他不语,只是紧紧看她。
她低下了头,素衣下是一片细腻的颈项。“我那天确实发烧了。你啊……是惟一发现的人,你信吗?”
忘言还是没有说话。
于是,刹那流转成永恒,他只是看着面前的的女子素衣上流泉一样漆黑的头发,过了很长时间,他忽然笑了,他走到桌子前,弹动了一下面前华丽灿烂的珠冠,“唔……我只有一个要求。”
“嗯?”她问了一声,还是没有抬头,声音低低软软,听着居然有几分娇憨的味道。
“换一顶吧,我戴这个一定难看死了。”
忘言公子动天下,只尝一败,一败涂地。
尾声
桓玄帝常德十二年,七皇子作乱,储君弦歌平乱,废七皇子为庶人,新年后,桓玄帝退位,弦歌登基,立定侯叶忘言为王夫,改元翔凰。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轻烟一袅,白花如雪。
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