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忘言(4)
“如何,有趣的提议吧。”
他来不及说话,忽然就觉得肩上一沉,低头,那个女子已经靠在了他的肩上,悠闲的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像是小小的扇子。
“让我靠一下吧……”她说,身后万里草原,长河落日。
桓玄帝常德十二年九月,七皇子在京城拥兵自立,乔诏废储君弦歌为庶人。
储君弦歌并定侯叶忘言,即刻起兵!
回之四
有夜来山雨。
由大军中挑选出来的数万精锐骑兵在夜雨里火速前进,整个移动在黑夜中的队伍沉寂得仿佛失去了声带,只能听到马蹄践踏泥泞的声音。
忘言和弦歌策马在队伍的前端,冰凉的暴雨打在弦歌的脸上,于夜雨之中竟然有淡淡的妩媚感觉。
忘言有的时候总会疑惑,这样一个纤弱身体,到底是从哪里获得的力量与勇气?
雨势渐大,忘言看了看天空,策马靠近弦歌,低声问道:“殿下,距离京城还有二百余里,我们要先休息一下,还是一鼓作气直接——”他询问的声音忽然停止,视线里依旧是那张白皙淡定的容颜,但是,他却奇妙的觉得有一点点不对。
他沉吟片刻,下令备好一辆马车。
他一碰弦歌,诡异的热度立刻透过雨衣传到了他的手指上。
那个女子有些迟钝的看向他,清亮的琥珀色眸子里,带了一种迷雾一般的感觉。
她在高烧!忘言心里一凛,立刻抱过弦歌,跳上马车!
怀里的躯体异常的高热,然后,柔软,还带了一点和她不相称的,近乎甜腻的香气。
弦歌没有出声,她只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支起的肩胛让忘言想起蝴蝶被打湿的翅膀,。
看着怀里失却了刀锋一般锐利,象个孩子一般的女子,刹那,忘言居然心疼。
一手抵住她命门大穴,输入醇厚内力,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忘言慢慢的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没事了、没事了……弦歌……”
仿佛听到了他的安抚,弦歌又勉强撑开了眼睛,看到是他,她模模糊糊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弯起了嘴唇,孩子气的蜷缩起身体,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嘤咛,靠在他怀里,昏昏睡去。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柔弱姿态。
无论是初遇的白梅雪下或者是之后的宫灯十里,弦歌都如同刀锋一般锐利坚强,此刻,却仿佛一掬弱水,那样的柔软。
弦歌漆黑的头发蜿蜒过他的掌心手臂,有一种水草蔓生一般的触感,忘言忽然觉得自己怀里是一捧燃烧的雪,冰寒灼热。
他想得到这女子,与得到这天下的愿望一样强烈。
有恒久的时间,他在黑夜中凝视着她,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他在心里低喃:弦歌,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要“要看好这江山。”?
是的,是要看好这无限江山如画山河——
他掀开窗帘,唤来自己的心腹,交给他一个信焰,吩咐他在入城之前燃放。
于是,在黎明时分,雨后青灰色的天空下,红火的烟花炸开了在京城的天空外。
回之五
那是很漂亮的烟花,如同什么大红的花朵盛放绽开在天际一般。
七皇子记得,这只烟花是自己在出征之前送给忘言的。
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啊,他想起来了,他对忘言说,需要他帮助的时候,不妨点燃这只烟火。话说得婉转,意思却很明确:你有心归顺的话,就放这只烟火吧。
他并不担心这里有诈,因为他已经收到了密探的报告,弦歌现在高烧昏迷,大军在事实上缺乏领导。然而,他最相信的,与其说是事实,不如说是相信忘言的野心。
忘言就是那样的人,一个定侯不会是他野心的终点,他会乐于为了自己的野心进行豪赌。
比如现在。
七皇子站在城头,看着远处滚滚烟尘而来的大军,他下令,如果忘言要进城的话,可以,但是,只能带着病中的弦歌独身进城。
忘言答应了。
七皇子开始盘算,如何处置他这个已经被废为庶人的姐姐。
在这之前,他迎接忘言入城。
他必须亲眼确定那昏迷的人真的是他的姐姐,不然他不能安心。
弦歌正在安睡,她被忘言用厚厚的狐裘小心的包裹着,恬静的睡容象个孩子一样,七皇子俯身看着她,忽然失笑。
“……皇姐,你也有今天。”
忘言也点点头,“是啊,也有今天呢……”下一秒,七皇子只觉得颈上一寒,一柄寒光闪闪的剑架上了他的颈子。
那个俊美的男人笑得温雅淡定,“殿下,你还是低估了叶某的野心。”
忘言早在京里安排好了人手,就在他擒住七皇子的刹那,早已埋伏好的人一拥而上,开可城门,大军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