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千岁(293)
“贵妃那天骑马散心,根本未曾用力操控,四周也没有忽然响起的声音,它又怎会无端发作?叫你去查真相,你却给朕这样的答案?”
承景帝怒斥一顿,命令裴炎再去彻查,然而此事始终没有得出结论,宫中流言却渐渐传扬。有人言之凿凿说夜晚经过马场附近,曾经听到女人呜咽啼哭,还有人说蓼花浦旁也有白影飘拂,而马场则正在蓼花浦的对面。凡此种种不一而足,众人再联想到以前贵妃与惠妃不合的关系,就更加相信汗血宝马忽然发狂,是被惠妃怨魂纠缠的缘故。
一时间人心惶惶,在马场值守的太监们都面色灰暗,到了夜间也不敢轻易出门。承景帝数次前去探望荣贵妃,然而不知是否受到了流言的影响,本就受伤未愈的贵妃更加虚弱,虽还逞强不理君王,但神色之间明显也带了惶惑不安,只是强行镇定着,没在承景帝面前展现出来而已。
承景帝见荣贵妃身体迟迟没有恢复的迹象,而且询问太医后,又得知她不肯好好服药。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终于在数日后,寒着脸命人找来了江怀越。
与先前相比,江怀越虽然没太大变化,但不知为何,站在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却无端给他一种更加冷寂沉敛的感觉。
以往那双秋池潋滟似的眼睛,如今好似蒙上了薄雾,情愫覆沉,染尽寒凉。
承景帝却也没空管其他事,只是把前因叙述一遍,道:“叫你过来,一是贵妃对你有恩,如今伤病缠身,你理当前去探望劝慰,叫她放宽心境,千万不要因此胡思乱想!二是坠马之事朕总觉得有些蹊跷,裴炎又查不出什么名堂,反而使得宫内谣言四起,惑乱人心。”
“万岁若信得过,臣愿意再查询此事,给万岁和贵妃一个明确交代。”
“好,马场本就是属于御马监管辖的,你对这些事情应该最为了解,若是连你都查不出,那朕也就认了。”
*
江怀越在查访开始之前,去了一趟昭德宫。
贵妃本来正躺在床上发火,耳听有人禀告,说是江怀越回宫了,不由得又惊又喜。怎奈伤处牵动,只得就这样召见了江怀越。江怀越一见贵妃,便屈膝下跪,伤感沉痛道:“多日不见,娘娘竟伤到了这样的地步,怀越却到现在才来探望,实在罪该万死!”
荣贵妃素来要强,这些天来憋着一股劲和承景帝冷战,即便受伤了也不肯服软,然而听到他这简单的话语,竟情不自禁哽咽起来。
“你总算能回来了!”
*
江怀越带着杨明顺赶到马场再度排查,从马鞍、马蹄、蹬踏、辔头乃至马鞭,每一样都一寸一寸加以检查,再到养马的人员也重新进行盘问,场地上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放过。
然而彻查了两天后,还是没有发现异常的原因。
他蹙着眉,坐在了马场旁边的围栏上,静静看着场地上的一切。忽然间抬头,望到了正对着马场的一株大树。
枝叶繁茂,新绿怡人。
江怀越当即招来了杨明顺,让他爬上树去检查。没多久,杨明顺从大树上探出身来,叫道:“督公,这枝干上,有捆绑过的痕迹,还有这个!”
他爬下树来,交给江怀越一缕麻线。
江怀越随即又赶往昭德宫,询问荣贵妃当日是否看到过什么异常。荣贵妃思索许久,告知他说在坠马前一瞬,似乎感觉眼睛一花,像是被什么闪到了。
“臣知道了,请娘娘安心养伤,事情很快会明了。”
*
经过第三次严密排查询问后,江怀越在回宫的第四天,求见了承景帝。
“贵妃娘娘坠马,确实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才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道。
承景帝面色凝重,追问道:“到底是什么人敢这样做?”
“万岁还请过目。”他呈上那缕麻线,“这是从马场对面的树上找到的。有人在贵妃娘娘去马场之前,乘人不备爬上高树,用麻绳将铜镜瞄准了骑马的地方,系在枝叶之间。当日晴空无云阳光明朗,那汗血宝马在奔驰之间忽然遭遇强光斜射,一时失控纵跃,因而使得娘娘摔下马背。此后众人皆忙着将娘娘送回昭德宫,那绑在树枝间的镜子则又被人取下,故此并未引起注意。”
承景帝又惊又怒:“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你又怎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臣之所以知道事情的原委,是因为已经逮到了那个始作俑者。”江怀越说着,回身示意杨明顺押进了一名小太监。承景帝见这小太监十分面生,不由怒道:“你是受何人指使,竟敢谋害贵妃?”
小太监吓得直打哆嗦,趴在地上不敢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