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聂双有点替这个同学难为情,长这么大还被人欺负,一点反抗都没有,难怪所有人都叫他“软蛋”。可是看着他靠在墙边上抹着眼泪,脸憋得黒紫,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又有些同情。不知道她哪里抽筋,还从口袋里扯出一张面巾纸递给他,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他的情书。
也算不上是情书,不过是一句话——
“我想永远和你用同一张面巾纸。”(老实说她到现在都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被他用红色的荧光笔写在薄软的面巾纸上,还画了两颗小桃心,写着她和他的名字,用一个箭头串起。应该是他趁她不在位置上时,偷偷地塞在了她双肩背书包的外侧口袋里。
结果那天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大暴雨,周浅易定好的足球赛临时取消,回家格外早。他闲着没事翻聂双的书包,先于聂双翻出了这份情书。
老奸巨猾的周浅易翻到后也没告诉自己的妹妹,更没跟爸妈声张,甚至第二天上学时兄妹俩一起出门,他都没有提这件事。等到了班级,他在六班,聂双在五班,在楼道的拐角处两人分开,他依然非常平静地、假装没有任何事情地冲聂双挥挥手,跑进教室。
中午放学,聂双骑自行车回家,看到周浅易没回家吃饭时,也依然没有联想到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隔天上到第二节课,聂双发现坐在前面的男生换了人,“软蛋”坐在了与自己隔了4排桌椅的位置,此时的她仍然没在意。换桌是很平常不过的事情,眼睛近视啦,听不清老师讲课,或者是想跟学习好的学生坐一起、想同心爱的人在一起……学生或者家长随便给班主任送点“心意”,再随便编上几句理由,基本上都会如愿以偿。
她是在自习课上英语老师叫她给大家发测试卷子时才发觉“软蛋”的异常的。
聂双经过他身边,听到清晰的一声——
“哼。”
声音不大,但刚刚好让她清晰地听到——显然是冲自己来的。
他抬头盯着聂双看,一脸杀猪相,鼻孔因为愤怒撑得极大。
那天欺负他的人往他头上吐痰,也没见他这么愤怒。
在聂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问个清楚时,英语老师已经在讲台前催促:“聂双,再分给两个人跟你一起发,抓紧时间分析卷子。”
由不得她多想,迅速地把卷子分给第一排的两个女生,继续发卷子。
还是想问个究竟的,结果下了课,她作为课代表被英语老师抓过去筹备班级英语小品比赛的事情,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是六点多,班里哪还有人?
只好作罢。
骑上单车出校门时,恰巧撞到踢球回来一头汗水的周浅易,彼时的他正抓着一听可乐跟身边的球友们胡侃,隔着老远就听到他的嚷嚷声:
“我说兄弟们,下周的比赛你们心里到底有底没底啊,要能像今天这状态,冠军咱绝对稳拿。”
“说不好,我今天被你丫踹了两脚,都肿起来了。你眼神有那么差吗,我都怀疑你丫是故意的。”
“对,丫就是故意的,扁他!”
……
夏日的黄昏,下山的太阳渐渐隐去一半,橙色的阳光透过深深浅浅的云层迸发出来,像蜜糖一般覆盖着整片校园。天色并不暗,暑气也没有完全消退,晚风吹过,拂过路两旁的无精打采的垂柳,摇曳几下转瞬又归为平静。聂双穿着咖啡色的系带A字裙,只觉衣服贴在身上黏极了,恨不得马上到家洗个热水澡。
这样想着,周浅易和他的球友们浩浩荡荡地走近。
他们的人太多,聂双犹豫着是安静地回避,还是跟周浅易打招呼。他身边的男生发现了她,叫道:“哎,周浅易,你妹妹。”
她只好刹车站定。
“这就是你妹?”走在最前面的季橙穿着白色曼联足球队服,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今天咱们吓得半死的那个怂包,就是追她啊?”
周浅易不以为意地努努嘴:“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揍他了吧?瞧他那熊样,一巴掌拍不出一个屁来,敢追我妹!”
其他人跟着附和——
“早知道咱妹长这样,昨天下午下手就应该再重些。”
季橙越发放肆地走近她,刚刚还是踢球后的一脸疲态,此刻的他有些异样的兴奋。他一边用袖子抹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上下打量她,说:“就冲妹妹这大眼睛,我觉得,咱就应该多踢那孙子两脚。”
“就是就是。”
“就她?”周浅易拖过季橙的肩膀,伸手作势扒他的眼睛,“你什么眼神啊?别逗了,她也就黄毛丫头一个,谁看得上她!这辈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