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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14)

金师傅问我:“你难得来一趟,为什么不去骑马?”

我直言不讳:“我比他们老,我得抓紧机会休息,免得在别的平坦的地方赶不上他们的脚步。”说这话的时候,我看着精神焕发腾跃在马背上的大奇,心中有丝丝的悲凉。对大奇,我心中的担心太多,我只有压在心底,什么都不去想。总有一天,大奇会发现,我不是他心目中的小可爱。

金师傅看看我,一时没说话,好一会儿才道:“出来玩嘛,放宽心一点,我还见白头发老太硬要骑马呢。”

我只得笑道:“我曾经在呼和浩特那边骑马上黄花沟,也在新疆骑马上天山,但下马都是无一例外两腿酸痛坐立不安。不敢再吃苦头啦。”

金师傅笑道:“是啊,是啊,我也骑不惯。你可以去河边采蘑菇,草原白蘑是第一鲜味。”

我动心,“好,他们回来,跟他们说一声我在哪里。”

“他们看得到你,放心。”

我走出金帐汗院子,趟着一尺来长青草,走向曲水。在草地上越走越开心,不知不觉就跑了起来。马群流淌过来,看见我就远远滑了开去,我似乎看到大奇在冲我招呼,但他被马隔得远远的,听不见他说什么。倒是听到小舞的尖叫,没想到这么文静的女孩也会玩得那么野。蘑菇不多,星星点点散布在草丛间,而且大多是从干马粪牛粪中长出来。我捡了十几个,索性坐在河边不起来。河水很急,河沿都是牛粪马粪,但空气中是舒爽的青草香。海阔天空,我满心都想歌唱。

我真唱了。我平日里并不喜欢腾格尔的歌,总觉得他拿腔拿调,可这会儿还有什么比“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更合适?不过,我是大声地唱,放肆地唱。

一会儿,大奇下马过来,与我并肩坐在草地上。他问我一个人在做什么,我哑着嗓子说我在唱歌。大奇说他也唱。可是他一唱就变调,他唱“春天天气真好,花儿都开了”,我哈哈大笑,我不管他,我唱“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哟……”,大奇来了,我心里高兴,我超水平发挥。我还唱“而我们总是一唱再唱,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想着黄河岸啊阴山旁,英雄骑马壮,骑马人回故乡”。

大奇终于被我教会,他唱“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的时候,两眼灼灼地看着我。他再一次唱“我爱你……”,嗓门儿吊到高处,忽然煞住,脸色变得通红,不再接下去,就那么看着我。我脑袋转了一个弯才能明白,惊讶地看着大奇说不出话来。我的脸也烧得发烫。太快了,太快了。不快,不快,刚刚好。我心中两个声音打架。

我竟然退缩。我这个从小就横冲直撞的人竟然退缩。我心不在焉地指指远处,若无其事地对大奇道:“你看,小舞下马了,她估计得两天不会好好走路。你骑马不累吗?”

大奇好一会儿的沉默。我感觉,身后的大奇有些僵。小舞和上上也看见了我们,上上扶着小舞一瘸一拐地过来,我起身,拉起大奇,轻道:“我们过去吧,天不早,赶紧去红花尔基。”

大奇起身,跟着我走,才走几步,他又俯下身,轻而坚决地对着我耳朵说:“我爱你。”

我想鼓起勇气说“我也是”,可三个字在我喉咙里打了几个转,始终吐不出来。大奇紧紧握着我的手,像是给我打气,也是给他自己打气。我终于在与上上小舞会师前,嘀咕着将这三个字说了出来。我不愿憋到车子上,什么都不能说,那一段路,不知能发酵岀多少不明情绪,我担心自己,担心大奇。

大奇“哈”地一声,高兴地举起我团团乱转。上上在一边大叫:“喂,喂,怎么了?说来听听。”

我站稳身,就故作惊讶地“耶”了一声,双眼夸张地盯向上上和小舞挽在一起的手臂。上上还老皮老脸,小舞早尖叫一声跳了开去。上上大怒,冲我嗤牙咧齿,追着小舞去了。大奇笑我,“你哪是小糊涂,你简直是小狐狸。”

我们又上车,小舞红着脸坚持要坐副驾位置,没奈何,我们三个紧紧挤在后面。可车子没开岀几步路,上上早趴到前面车椅背上,与小舞说他们糯糯的苏州话。我们也不甘示弱,我们说我们的杭州话。

这一天,对于我们这四个临时凑合在一起的人而言,都是转折性的一天。这一天开始,我们由四个男女变为两对情侣。因为大奇和我公然地走在一起,小舞有了坏榜样,也不再太拒绝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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