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秋虫声歇,我转头果然见钟慎之出来。他今天穿了件长袖T恤,我看着反而还不如那天中午一起吃饭他穿西装时候好看。不过西装这儿衬那儿垫,穿着未必舒服,就象我穿套装。他只是趴在我身边,拿微笑的眼光罩着我,我心里真的非常好受。只听他道:“我晚上捱义气,受了小范一肚子的气,幸亏你一句话就给我解了围,怪不得小范说你经常在MSN上面呛得他说不出话。”
我微笑:“但愿我这话不是引火烧身。” 钟慎之笑道:“你看我是那种不知好歹没分寸的人吗?不过看起来你应该出山,否则埋没天才。”
我笑道:“我的天才用到赚钱上了,没为国家作贡献,出不出山影响不大。不过前不久真有人问我买庄园,我没答应他。但我不是没考虑过。”
钟慎之显然奇怪于我这么说,道:“我还以为这庄园是你的心血,你应该不会有任何卖掉它的想法。不,你如果缺钱用,可以先问我借,但是千万不要卖它。”
我苦笑道:“万一我被个丧心病狂的人盯上了,你说我是不是该弃园而走?”我料想着以后董千里觉察到中了我的手脚,定是不会放过我。我这庄园树大招风,目标太大
钟慎之立刻警觉道:“谁?是上回我们第一次吃饭遇见的那个男人?” 我点点头,道:“是他。” 钟慎之拉住我的手道:“不要自乱阵脚。你有我,我也不是吃素的。”
我听了舒服,虽然不会真找上他帮忙。他是要走仕途的人,最忌与不顾后果的人结怨,我怎么可能去牵上他。但是我当然不会一口拒绝了他。否则他一定会与我就这话题讨论不休。“我记着你的话,以后有可能就找你。不过适当时候我还是会出去避避风头的,不会呆在这儿等他上门。”
钟慎之捧起我的脸紧盯进我的眼睛深处去,半晌才说了句:“你言不由衷。”
我笑了,我是狐狸精,钟慎之想必也是,什么都瞒不过他。我不想再说,但又知避无可避,只得道:“我独立惯了,虽然知道依赖你是件很有诱惑的事,但是情绪上有抵触。不过知道你是我的后盾,而且有什么事我有个说话商量的人,我已经够知足了。”
钟慎之也知道这已是我的极限了,因为我们两人毕竟交往日子不长,而且又非年轻男女,一经交往就烈火干柴什么底都透给对方,我们说话做事留余地惯了,已经习惯成自然,即使感情上不抵触,言谈之间还是会自然而然露出来。所以钟慎之也不再坚持,坚持也没用。他把我揽进怀里,静静抱着我看秋月当空,听虫鸣水泻,我还想着他这回如果吻我的话我是不是该一掌挡回去,但是自始至终他都没有那么做,我却心里略微有点失落。
七 种豆得瓜
我想了想,我现在没有的是青春和美貌,风韵等不占优势,最大的优势是心智。我要得到什么,再无可能施美人计或娇怯怯说声“君须怜我”,我只有放出手段主动出击。
钟慎之昨晚最后并没有涎着脸要求我兑现酒桌上的话,他宿在另一个客房,这倒让我心里了然:他对我是认真的,否则不会有那么负责的举动。而对于我这么个有历史有年纪的人来说,他这样的人实是千金难求,除非我不想结婚,否则他是不二人选。我能不结婚吗?答案似乎是不。可是钟慎之条件太好,我反而畏首畏尾。
我想得出神,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一直闭着眼作假寐状。钟慎之终于忍无可忍,拍拍我的手道:“都快到泰山了,你还没酒醒?”
我看看机顶伸出的飞机所在地示意图,果然已到山东境内,我探头向机窗望外看,边道:“我每次来回都要留意能不能看见泰山,按说泰山海拔如此之高,范围如此之大,飞机这个高度应该看得见,但是我从来就没看见过泰山类似物。即使在平地的话,人眼一般也可以清楚看见一两公里以外的东西的啊。”
钟慎之看着我笑,样子有点宠溺,当我孩子看了。而我是不介意的,自入商界后寻常都是披着一身铠甲,但是我也知道我的七情六欲还没被磨掉太多,尤其是退隐后,情绪被释放出来,又会得对着被救活的树苗惊喜了。不过心肠还是硬了不少,以前怕杀鸡是因为感觉很惨,而现在怕杀鸡只是因为怕脏,但是庄园里谁杀鸡的水平都不如我,我可以自己一人操作,拍散鸡的颈椎骨,夹头于翼底,被我操作过的鸡瘫软如泥,全无抵抗,再交帮工放血拔毛已是容易至极。看多我操作的帮工中有个信佛的,连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后来她才与我说,我那时候浑身都是杀气。我虽然听着觉得好笑,但是一回想就知,若不是心肠中有一块已经坚硬如铁,岂能下得了手无视鸡骨的错位?这次对付董千里的过程中我一点没起侧隐,可能就缘于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