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774)
“不必。”此时此刻钟羡哪有心思与他说话,抱着长安心急火燎地往街角方向跑。
围观众人听说那少年扎了自己那么多刀流了那许多血都没死,啧啧称奇,于是都跟过去看。
短短十数丈的距离,此刻看来却似格外的长,钟羡心中着急,跑得飞快,然而刚跑出去两三丈远,耳边却传来一声:“阿羡,你慢些跑,晃得我好生头晕。”
钟羡一愣,脚步骤停。
身后耿全等人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险些撞在他身上。
钟羡低眸看着怀里的长安,她仍无声无息地闭着双眼,然而那眼睑下的眼珠子却似玩耍一般从左滑到右,又从右划到左,两次之后,她忽然睁开一只眼。
看着她睁开的那只眼里满是调皮之色,钟羡这才注意到她面色红润,这哪像是失血过多之人所该有的面色?
这时周围也有那眼尖的百姓发现长安睁开了眼,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道“看,醒了。”“醒了?流那么多血还能醒?”“真的,我看见他眼睛都睁开了,不信你自己看。”“来,让让,我看看,哟,还真的睁眼了,就是怎么只睁了一只?”……
长安见自己刚睁眼那会儿钟羡的表情还有些呆滞,但此刻那眼中却隐有风雷欲来之势,忙讪讪笑道:“本来是想愚弄一下刘光裕的,不曾想一不小心把你一起给愚弄了,对不住啊!嘿嘿。”
钟羡看她的小腹。
长安领悟,撩起下摆伸手到衣裳下掏了半晌,扯出一只被扎了几个刀眼、已然瘪掉的血淋淋的水囊,对钟羡道:“道具,道具而已。”
钟羡确认她没事,手一松将她往地上一放,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长安见他生气,忙将水囊一甩,追上去道:“大人,您别生气啊,我就跟刘光裕开个玩笑罢了,谁知道他那么蠢啊,信以为真不说,还气得哇哇大叫,您没见当时那场面,我差点就绷不住要笑场了。哎,大人,您听我说呀……”
他们一行离开了,留下看热闹的百姓们八卦情绪却达到了史上最高,因为,在他们眼中那曾如天一般不可撼动的赵王世子刘光裕,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给愚弄了。
刘光裕当时那抓狂跳脚的模样不少围观百姓依然记忆犹新,于是乎,这少年是什么人?他与刘光裕是什么关系?他与这新来的知州大人是什么关系?当刘光裕发现自己被愚弄之后,按他的秉性又会做出什么事来?新任知州会为了此事和刘光裕对上吗?听闻新任知州是太尉独子,他对上刘光裕的话,谁会赢呢?
想到这些问题,百姓们深觉这个热闹他们或许能够看一年……
赵王府东院上房,刘光裕正在两名新纳的美妾的服侍下用午膳。
他心情烦躁郁结,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要说这世上什么人最厉害,不怕死的人最厉害,因为她一旦死了,就算你有再大的本事,在她那里吃过的亏也休想再讨回来一星半点。刘光裕长到这么大,杀人无数,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的死亡弄得如此郁闷,而且束手无策。
那两名美妾知道他心情不好,在一旁伺候的时候更是倍加小心,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酒刚喝到一半,外头有侍卫求见。
“世子,属下刚才得到消息,那女子没死。”侍卫进来向刘光裕禀道。
刘光裕刚要把酒杯往嘴边送的动作一顿,看着侍卫问:“没死?那样都能被人救活?建宁城里哪个大夫有这般妙手回春的功夫啊?”
侍卫听问,硬着头皮道:“世子,那女子根本没受伤。”
刘光裕面色凝重起来,将酒杯往桌上一顿,蹙着眉问:“你说什么?”
“那女子在腹部绑了个灌满血的水囊,那几刀,其实都扎在了水囊上,水囊破了,里面的血自然就流了出来,她本人却是毫发无伤。”侍卫将打听来的消息复述给刘光裕听。
刘光裕愣了半晌,缓缓笑了起来,顾左右对两位美妾道:“听见没,老子又被她愚弄了一回,而且是当着满大街百姓的面。这会儿,这件事应当已经传遍全城了吧。”
两位美妾为了回应他的话,战战兢兢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刘光裕对那侍卫勾勾手指,侍卫躬身上前凑到桌边上。
刘光裕问他道:“老子不想成为那些市井贱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你说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挽回老子的名声和形象?”
侍卫想了想,道:“要不,属下今晚潜进府衙替世子杀了那女子。”
“杀了她就能改变老子曾被她愚弄的事实了吗?杀了她能解决什么问题啊?只会让那些贱民说老子恼羞成怒却又无计可施,所以才杀人泄愤!到底该怎么办?快说!”刘光裕用拳头捶着桌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