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狐不死心地盯着王大胆,王大胆迎上他的目光,愠怒道:“人又不是我杀的,这么瞧着我干什么?”
句狐叹道:“请王大侠仔细想想,你留在井里时,可曾听到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王大胆抹了一把汗,一抬屁股坐在台阶上,凝神想了会。句狐蹲下身,屈起手指,按了按山道上的泥土。那土块是半软的,不够紧致,他将手指伸进土里挖了小片刻,抽出来一闻,只闻得到血腥味和尸虫的恶臭味。
句狐偏过脸,用手帕擦净了手指,才觉得胃里舒坦了点。
王大胆盯着他的动作看半天,突然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本来在客房里睡得好好的,不知怎么地就来到井里。等我清醒时,听到外面有一阵通通通的脚步声,好像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听到这里,句狐疑虑道:“苏二的内力不弱,走路时怎么会发出这么大的响声呢?”
王大胆见话被打断,瞪了句狐一眼,继续说道:“这人一边跑一边吐出咝咝的吸气声,就好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次,是贾抱朴首肯道:“估计是肚子里的虫毒发作了,那尸虫有半尺长短,发作起来让人腹痛如绞,苏二顾着肚子痛,没注意到脚下轻重,也是情理中的事。”
句狐点头。
王大胆一拍大腿:“对,就是这样!那人一边跑一边吸气,越跑越快,越跑越响,最后还‘啊’地一声喊出来,就没动静了。”
句狐抬头目视贾抱朴,说道:“王大侠始终没听到有第二个人的声音,难道那凶手长了翅膀会飞不成?不对呀,就算是飞,也有拍翅膀的声音……”
丁疱随着句狐的话,也抬头去看黑魆魆的天空,像是那上面真有长了翅膀的怪物。
王大胆还在喃喃喟叹:“太邪门了,我不信。”
句狐追问:“你不信什么?”
王大胆道:“我胆大心细,不可能听不见其余的动静。”
句狐顺势说:“那你再想想,除了死去的苏二的吸气声,还有什么细小的动静吗?可能会被你误以为是正常声音的动静?”
“细小的?”王大胆眼睛突然一亮,喊了出来,“我听到了,真的有个奇怪的声音!就在那弟子惨叫时,我还听到很细微的噌的一声响,像是刀出鞘的声音!”
句狐充满希翼的眼神变得暗淡了下去。他没说什么,是因为不方便说。
在场的贾抱朴倒是说了出来:“王大胆怕是吓傻了——这名桐城派弟子本来就是被人用刀劈成两半,王大胆听到的刀出鞘,自然是凶器□的声音。”
句狐点头。
王大胆捶了下手掌,怒道:“放你娘的屁,老子一向胆大,什么时候害怕过?”
一直仰着头的丁疱马上回过脸,怒冲冲地看着王大胆:“老小子敢骂老医鬼?他娘地活得不耐烦了吧?”说着,他就手持剔骨尖刀,一下子扑向了王大胆。
句狐跺了下脚,道:“怎么又打起来了,这鬼山庄还有命案没破呢!”
丁疱不管不顾地使出十八路解牛刀法,嘴里也不闲着:“先弄死这老小子再说。”
句狐待出手劝阻,但丁疱刀影皇皇,舞得密不透风,哪里有缝隙让他□去?他低叹一声,退出了战局。反观贾抱朴,为人极淡然,甚至还笑了笑。“无妨,让丁大炮耍一耍,出口气。”
句狐奇道:“丁师傅和王大侠无冤无仇,要出什么气?”
贾抱朴淡然笑道:“丁大炮在我这里受了气,自然要找别人出气。”
“前辈是说解药的事情?”
贾抱朴点头。“解药的确无毒,我却骗他有毒,他将信将疑,又不敢对我发火,只好找上王大胆了。”
句狐一晚碰上三个为老不尊的前辈,只能哭笑不得。
丁疱的解牛刀法果真了得,开始时他用尖刀逼得王大胆左右躲闪,只使出了五成力。王大胆不知是不是被贾抱朴摘了肝胆的原因,空着腹腔也不惧怕,只管合身扑上去,连抱带咬,打得不成章法。
丁疱边躲边骂:“他娘的,这是什么拳法,算是看到比老子更不要脸的人了。”
王大胆在间隙里喘气说:“这是鲁提辖拳法,专打你这屠夫。”
丁疱呸地一口吐出浓痰,朝着王大胆面首飞去。“老子是厨子,不是屠夫。”
王大胆偏头躲过浓痰,屁股未曾提防到,被踢中了一脚。他瞪起眼睛,快要把眼眶瞪裂了:“他娘的屠子好不要脸,上下齐来,还讲不讲礼法?”
丁疱咧嘴笑道:“好吧,老子跟你讲礼法。”说着,他将尖刀咬在嘴里,含糊着说:“看好了啊,老子先礼后兵了。”
王大胆赶紧跳出一丈远,喘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