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木阴恻恻说道:“在哪里?”
谢一盯着他的手,道:“庄内的树林里。”
“哦?”
“我踏着三丈高的栾木行走时,曾经看到有细密白丝分布在树尖上,到了晚上这些丝线便成了人皮灯笼的索道。”
袁木再次阴恻恻一笑。
谢一道:“但我知道光凭这些丝线没法操纵近四十盏灯笼,一定要一个十指灵活身轻如燕的傀儡提着,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号称九州第一指的袁先生肯定在这里。”
她鞠了个躬,道:“今日一见袁先生圣容,诚不我欺。”
就在谢一未抬头、白色衣衫还未伸展开时,她突然出手了!
旁人根本没法形容这一击的快速,似乎眼角才捕捉到一点白影子,而一阵风已经悄然掠过。袁木初临此变,以不变应万变,抬起双臂迎上,用真气防御全身。谢一斜穿过袁木臂下,如同软滑的泥鳅,带动衫子呲呲轻响,以绝巧力道点上袁木耳后|穴,身子掠到老远。袁木摇晃两下,险些站不稳。他摇摇头摆掉眩晕感,一拳打出,突然听到一声大喊“住手!”又连忙住了手。
说话的是郭云天,苍白的脸上也迸出了点红晕。那声大喊似乎带动了他的全部力气,喊完之后,他就咳嗽不停。
句狐站在一边冷冰冰地说:“老爷子莫要动气的好,看样子你这是大限将至。”
郭云天放下女童,女童丢了小弹弓,挤到他胸前,不断给他顺气。“爷爷呼呼,爷爷呼呼,不痛了哈。”
郭云天摸摸女童的头,道:“老袁先带果子下去吧。”
袁木伸手接过女童,看她满脸泪珠,伸长两臂将她举起再放下。如此反复几次,女童被逗得咯咯笑,揽过他的脖子,脆生生地说:“帮我拿,帮我拿,小弓。”
谢一连忙抓过石桌上的小弹弓,塞进袖子里。
句狐斜睨一眼,半晌无语。
郭云天望向滞留不走的袁木,道:“谢姑娘方才那招看似惊险,实则大有名目。她先声夺人,脚踏坎水位,手袭你耳根下一寸乔空穴,使了一招‘飞星暗度’。这一指刺出来,不死即残。但她发了半招后,还能中途改变方向,专挑耳后两寸穴位,才使你不至于倒下去。”说罢,他拍了拍袁木肩膀,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们要服老啊!”
袁木抱紧那名叫果子的女童,一声不吭转身离去,走进了旁边小小的竹篱房内。
郭云天转脸再看着谢一,道:“我信你是谢族人,随我来吧。”当先迈步走上宅中石道,进入红漆大门中。谢一拉拉句狐衣袖,句狐只得随她一起。
郭云天穿过两道竹帘,带着两人来到一间石屋里。屋子里有石凳石床石龛,左右各立玉石灯柱数柄,点着长明灯。白灿灿的灯光撒落下来,照亮了当中石桌上的长槽。
石槽两米长短,半丈宽阔,厚度包裹了石桌,不可计量。
郭云天看着石槽,说道:“这是修谬先生设计的山庄减缩版块,不过用了两天而已。我日夜督促工人修建山庄,再由袁木安置机关,前后花费了两年。等山庄建成后,所费银两一千两百万全部由贾神医支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谢一摇摇头。郭云天再看旁边,问道:“小狐呢?”
句狐袖手一旁,道:“相传三十年前,华朝发生一件大事,才致使今天圣上蒙受天恩,坐稳了皇位。”
谢一眼睛一亮,道:“你给讲讲,我特别喜欢听轶史。”
句狐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当今圣上是当年华朝李氏弘毅太子的皇叔,趁太子府举丧之际,圣上发兵包围太子府,将太子及宾客千人屠戮干净。太子妃在家臣保护下拼死逃脱,产下遗腹子,取名为李复,太子妃随后自缢,追随太子而去。李复成人后,娶汴陵富商女叶氏为妻,生下一个男孩,血脉得以延续。小公子自小生活优渥,李复万望小公子懂得覆冰守残之辛苦,替他取名为沉渊,贯以母姓,即是当今的公子叶沉渊。”
“圣上探明当年太子血脉未灭,再次发兵包围叶府,势将叶府清剿干净。李复及叶氏被诛,皇太后赶来护住了六岁的小公子,亲自将先皇的丹书铁劵挂在叶沉渊胸前,誓死不退一步。圣上下了一道诏令,命小公子终身不得踏出汴陵一步,叶氏世代免除官爵,位同平民。皇太后含恨饮下鸩酒,以命换取小公子十年太平。”
“十年之后,小公子长大成人,自请外调,退避海外,终日与棋为伴,不问世事。这时,贾神医携着丁疱师傅回到中原,出现在万寿山庄。然而谁能想到,他们就是三十年前护送弘毅太子妃的家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