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苦笑:“他妈的,天妒英才,老子要红颜薄命了……”这句话是他下次清醒前最后的逻辑和思维。他感觉人被压缩,被漂流,抛进漫无目的的隧道,四周空荡,却处处挤碰。他穿过一分钟,穿过一小时,穿过一天,一月,一年……也不知道自己是否闭上眼睛,黑暗忽地笼罩,那冰凉的黑暗,在肌肤上水流似的摇晃。那是熟悉的,那是封尘的,那是刻骨铭心的……
他听到了四年前的声音,穿越四年的时空,携带着遏止不住的悲伤,从心底铺陈,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而自己再没有生命的四季……
姐姐说:你再不争气,连守护神也帮不了你。
我说:什么守护神,不就几只畜生么。
姐姐抿嘴微笑,说:畜生也有灵魂,它们的王做着每个人的守护神,在姐姐也不知道的地方,高高的调配着众人的喜怒哀乐,就像一群大厨。
而每晚做中考的习题,昏昏睡去,蓦然惊醒,发现姐姐小心翼翼擦着我额头的冷汗,她手指纤弱,我感觉到她的全神贯注和心无旁骛,耗费的精神力基本和她画水粉时势均力敌。她是弯着腰的,倾泻的长发在台灯柔和光泽下,泛着隐约的浅红。沉默的我安静而详和,窗外有小小的虫高声鸣唱,夜色在窗帘的罅隙里缓缓淌入,我听见一朵花绽放的时候,有颗露珠滴落在草丛中。
那天,我呆呆坐在姐姐旁边。她嘴上套着呼吸管,冲着我虚弱地微笑。她用眼神示意护士拿开了呼吸管,很吃力很吃力地说:“成成,别难过,要开心,照顾好自己,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姐姐很放心……”他想哭,哭不出来,呆呆看着姐姐。姐姐说:“你一定很坚强很坚强,姐姐也很放心……抱一下姐姐好吗?”他呆呆地俯身抱住姐姐,姐姐在他耳边说了最后几个字:“可是,我不舍得你……”他的面孔,贴住姐姐的面孔,感觉到冰凉的湿润。他想随姐姐去。
我还没有参加中考,姐姐却再也见不到。从此,每年清明我去扫一座墓,一瓶汾酒湿了整层石的台阶。一个努力让自己成熟的人哭得像个孩子,他想第二次的怀抱,可是探手出去只是抚摩到了冰凉。如果物理和生理学成立的话,眼泪能带出躯干的体温,那么他会重新学习函数,计算假设每秒一滴泪都均匀地分布在这里,需要多久才可以让这座石碑变成正常的三十七摄氏度。他违背着自己的誓言,就算被人抛弃得猪狗不如,猥琐地生活在红男绿女的鄙夷里,也不能在两界裂开口子,因为畜生也有灵魂,它们的王做着每个人的守护神,在姐姐也不知道的地方,高高的调配着众人的喜怒哀乐,就像一群大厨。
掩埋许久的悲恸汹涌席卷,南宫成放声大哭,哭声堵在喉咙,眼泪凝结眼眶,我到底在哪里,我到底是谁,姐姐你在哪里……
继手提爆炸之后,手机今天又被偷,畜生一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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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个清脆的耳光,把南宫成打醒过来,他睁眼,人影憧憧,老颜急切地说:“不是我要打的,是林依琪说闻了解药,打个耳光才能苏醒。”
南宫成嘶哑着嗓子说:“扶我起来。”叶子手略一探,又不着痕迹地缩了回去。她如果扶了,只怕成为明日的话题。南宫成面目清秀,但为人莫测,忽而狷狂,忽而无耻,大胆妄为,这分明并非她喜欢的类型,她向来难动声色,恍若冰霜,对南宫成涌上的情绪,自己亦无法捉摸。
叶子欲扶未扶,其她人顾忌不上,林依琪和老颜一边一个,将他架起来。他拍拍脑门,宋薇俏生生站在对面,便对宋薇说:“刚才?”宋薇笑道:“你要听一分不差的描述,还是经过艺术加工的美化?”林依琪拼命冲她打眼色,宋薇装作没瞧见。南宫成浑身酸软脱力,低声说:“你说。”
宋薇咳一声道:“我不善言辞,这位老颜同学说吧。”老颜结巴道:“适才突然风雷大作,天……天降霹雳,南宫兄……南宫兄神仙上身,精神矍铄……”南宫成眼皮微跳,淡淡看了她一眼,老颜汗毛一竖,不安道:“你闻了那包风油精,就中了邪一样,成了僵尸。大家以为你又来搞鬼,拖延时间,就哄你下台。胡言按捺不住,就踢出足球,竟然正中罐子。大家看得咋舌不已,你还僵在台上,就知道不对。林依琪冲上台,而你发了疯似的,又唱又跳又哭,我和林依琪费了大力气,才把你抓住了闻解药……大家说,说南宫成卓尔不凡,行事诡异,不愧为南浦首席美男子……”
南宫成喃喃道:“卓尔不凡……行事诡异……”宋薇哼道:“大家说你胡搅蛮缠,没有本事还硬要上台,丢脸丢得天女散花。一看要输了就装疯卖傻,冒充癫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