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琪旁侧一姑娘用苗语问她:“依琪,把比我们生命都重要的蛊给了他,你喜欢这男孩吗?”林依琪含笑点点头,极目远眺,人群接踵摩肩,无法辨认,她眼中的柔情,就融化在无边夜里。另一姑娘问:“依琪,万一他辜负你呢?”林依琪淡淡地说:“没关系,愿保佑,愿祈祷,我在他身上,下了定情蛊。”
远处,南宫成欣喜地奔向漫画社的位置,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她的这句话,他没有听见,而蓦地打了个冷战,他不以为意,道:“这么热的天,打个冷战,大吉大利。”
回到原地,他趾高气昂,对老颜道:“哈哈哈哈哈。”
这时台上胜负难分,话剧社的演员浑身抽搐,胸口插着根筷子,绝望地指着苍穹,哭天抢地。戏曲协会的演员长袖一抛,尖声唱道:“请姑娘,放心喝下这碗暖肚汤……”台下几十处牌局,也杀得正酣,乌烟瘴气。一声锣响,工作人员喊道:“第二回合,话剧社获胜,加三十分,话剧社三十分,胜戏曲协会二十分,是本轮上流社团候选。”
戏曲协会的会长暴跳如雷,对台下叫道:“同学们,我们的国粹,需要我们共同薪火相传,怎能让西洋的玩意站在太岁头上动土呢?你们说,是不是?说,是不是!”
台下人群喧嚣:“你会不会打牌,连吃苍蝇,滚回家耕田吧。”“你说对了,我祖宗十八代都是农民。”“农民了不起啊,你懂养猪吗?”“养猪了不起啊,你懂杀猪吗?”“好好好,你懂杀猪,你是研究生。”“他妈的你才是研究生,你全家都是研究生。”“你们还打不打牌,不打老子就回宿舍焚帝国了。”
戏曲协会的会长还想垂死挣扎,叶子扫他一眼,他就乖乖下了台。叶子的声音,还是云淡风轻:“大会的最后一轮比试,出现了特殊情况,由宋薇为大家解说一下。”
宋薇道:“我们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家社团,前面十五轮,胜负分出,十五家社团进入侯选。只剩下漫画社一家,但没有对手,所以只需社团简介和才艺展示。”
台下大多人连看多番好戏,也困乏不堪。现下漫画社虽然捡个大便宜,却也无人反对。这基本就等于,漫画社直接晋升上流社团候选之列,随便糊弄两下,拿个分数便行。
许多人打个呵欠,有的打算赶紧去开水房,打壶热水洗洗睡觉;有的四处乱窜,找自个扔掉的托福参考书,那可是几十块一本,还楞没盗版;有的牵起女朋友的手,就想另开战场,“啪”吃一耳光,原来神智不情,扯了女朋友室友的裙子。
老颜大为兴奋,对南宫成说:“妙啊!原来宋薇当真是大力扶持我们,留这么一手,犀利!恶毒!老奸巨滑!社团管理委员会的会长,真是公正里的败类,公平里的蛀虫,最上层的腐败,最深刻的作弊!”
南宫成异乎寻常地凝重,摇头道:“没这么简单,最棘手的终于来了。”又一把掐住老颜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混蛋,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和宋薇谈的,你们究竟说了些什么,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老子一会再来找你算账!”说完松开手,望向大平台。
老颜万分委屈,嘀咕道:“前途一片光明,你癫痫啊。我找个人上台随便画幅漫画,就过关了。”台上叶子扬声道:“请漫画社的代表上台。”
老颜回头四望,指着一个小女孩道:“绿舞,社里你画漫画最好,上。”绿舞怯生生地说:“哦。”她刚举步,南宫成沉声说:“慢。”老颜叫道:“干什么?”南宫成说:“我要系鞋带。”老颜呸道:“滚蛋。”南宫成嬉皮笑脸道:“这么急干吗,有人比我们更急。”老颜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只听到一个响亮的声音:“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
谁说南浦大学只有三十一个社团,还有足球社。
足球社。
这三个字轰隆隆地在众人耳边荡开,每个人都站住了,走远的也步履缓慢地重新聚拢来。众人心中波浪起伏,却没有一个人说得出话。南浦大学的足球社,虽然已经时光消退,不复存在,但是永远铭刻在人们心底,无法磨灭,因为它的辉煌曾经光芒万丈,而伤痛也刺入骨髓。
南浦大学的三个传说:龙王山上的剑,搏击大会的钱,足球联赛往事如烟。
人们齐齐用复杂的目光,不吭一声地望着台上,他们期待着要看清,是谁,再次从所有人的梦中,烟尘满布的回忆中,叫出了这三个字:足球社。
当胡言走上大平台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人们的反应这么奇特,气氛一下厚重,压抑,令人错以为在火山爆发的边缘,风雪大作的前奏。南浦大学的大平台之乱,以此为始,以此为终,新的时代,汹涌着巨大波浪,把人们席卷其中,跟随着主角的脚步,踏上艰难的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