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邵晨见她一勺一勺,慢慢将整碗鱼汤都喝下肚,不禁又欣慰又自得:“怎么样,我这手艺还不错吧?”
钟情刚咽下最后一口,听了这话,险些呛到气管里。
黎邵晨连忙帮她拍了拍背,面上笑意悠然:“别着急,想说什么,慢慢的。”
钟情捂着胸口,眼睛里泛着淡淡水光,静了片刻,才说:“我昨天见过陆河了,晚上又见了李茶。”
黎邵晨倒没想到一碗鱼汤下肚,会让她张口就把这事吐了出来,不禁有点愣住。这番神情落在钟情眼里,就理解为了全然不知的错愕。她缓了口气,垂下眼睛说道:“我跟他们两个各自说清了,以后各过各的,互不打扰,这样对大家都好。”
黎邵晨想起自己了解到的那些事,也不知道钟情此时到底知道了几分,一时斟酌着没有开口。
感觉到身边人的沉默,钟情抬起头看着他笑了笑:“李茶怀孕了,她现在跟陆河在一起,我想过不久应该就会收到他们的喜帖吧。”
黎邵晨不置可否,望着钟情的眼睛说了句:“你要是心里难过,就别强撑。反正你见过我最糟糕的时候,现在让我陪着你,看着你发发脾气、掉掉眼泪,也没什么,不用觉得丢脸。”
钟情原本没想哭,说这些话的本意是为了给他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他早就见证过自己人生中最难堪的时刻,也陪自己走过最茫然无助的阶段,两个人在清河上那一吻,无疑在她心头炸开了人生中最亮的一束烟火,令她震惊又彷徨,还有一点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欢喜,直到听了他的表白,钟情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自己全然无知的时候,已经默默守候了她那么久。
可是黎邵晨这样一说,那些原本已经凝结成冰的泪,顷刻间融化成水,顺着她的脸颊簌簌落了下来。感觉到黎邵晨轻轻擦拭着自己脸颊的手,钟情自己也抬起手,匆忙抹掉那些本不该出现的眼泪,看着黎邵晨连连摇了摇头:“我……我本来没想哭,我也没你想的那么难过,最难过的时候是刚跟他分手那段时间……后来不那么难受了。但我心里一直有不平,因为我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曾经许诺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人,突然有一天就不爱我了。”
黎邵晨见她眼睛红红的,心里明明针扎一般的疼,脸上却还要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顺着她的话问:“那现在想明白了?”
钟情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神情里有困顿,也有怅然:“我一直以为他认识了更漂亮、更优秀的女孩移情别恋了,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不是这样的。他跟石星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利用她,跟李茶在一起,我想也是看中李家有他需要的资源吧……”她顿了顿,有点自嘲地低下头:“大概他已经大功告成了,所以昨天又来找我,说从没想过跟我分开。我觉得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他图的,或许他心里是真的有我,可看到他这样,我觉得更难过了。我宁愿他移情别恋,也不想看到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黎邵晨听到这儿,心里才终于长舒一口气。在他心里,一直认为像钟情这样重感情爱较真儿的女孩,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一个男人,就不会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掉眼泪。可听她如今的意思,与其说是舍不得陆河,不如说是在留恋那个曾经带给过她无限快乐和憧憬的初恋对象。
她大概是有点完美主义的那种女孩子,即便已经没法跟前任在一块,也不愿意把那个人往坏了想,否则就好像连带地否认了曾经的自己,以及那段两个人共同拥有的美好过往。
这么想着,他连语气都轻快起来,但又顾着面前这位姑娘还在伤感情绪中,不能显得自己太开怀了:“你这么想,有点儿太为难自己了。”见钟情怔怔地看着自己,黎邵晨清了清嗓子,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送到钟情碗里:“再磨蹭菜都凉了,你先吃,边吃边听我说。”
钟情几乎是从昨天哭到今天,脑子本来就有点蒙,听到黎邵晨仿佛哄小孩一样地跟她说话,温言软语,几乎从没有过的温存态度,下意识地就按照他说的做了,端起饭碗,就着色泽红亮的鱼香茄子,狠狠扒了一口米饭。
黎邵晨见她塞得脸颊都鼓起来,便问:“好吃不好吃?”
钟情嘴里塞满了东西,不能讲话,只能重重点了点头。米饭颗粒饱满,她从前在家里就爱吃硬实点儿的米饭,黎邵晨那次在钟家听到钟母说过就留了心,蒸米饭时刻意迁就她的口味。再说那鱼香茄子,酸甜微辣,咸香可口,就着这样的米饭吃最下饭不过。钟情刚吃了一口,黎邵晨便又给她夹了一筷子,保证她碗里断不了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