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孩子刚走到纳兰他们的小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你说你今天何必要提出办满月酒呢?还要把族里的老人都请来,你是当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现在的状况,哪来那么多闲钱办酒啊?”这是纳兰的声音。
“纳兰,爹好不容易老年得子,又刚从大狱出来,咱们就顺着他的心意,办几桌酒席,让他高兴高兴,难道不好吗?”马小姐说道。
“好是好!乐也是乐!可是钱,哪来的钱呢?你从娘家要来的那五百块大洋,我看也用的差不多了吧,爸的问题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得到解决,家里的钱是只有往外出的,没有进的,你这钱用完了,又怎么办?难不成你又回家要去?”纳兰说道。
“先对付一阵子吧,对了,我当年陪嫁的那些首饰呢?你都藏的还好吧?赶紧找出来,找出来,看看还在不?”马小姐催促纳兰道。
“你啊,就感谢我吧,若不是我将你的那些个首饰藏了起来,恐怕也得让大妈给卷走了。”纳兰说道。
“行了,你就别贫了,赶紧找出来吧,我有急用。”
“急用?做什么用?难不成你要将你的那些个陪嫁当掉?”
“眼下也就暂且只好这样了!等过些日子,爹的官职恢复了,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再去赎回来不就成了吗?”
听到马小姐的这句话,我再也站不住了,眼眶里的泪水是不争气地往外流,抱着孩子回到了我的小屋。
马小姐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子,她果真就当掉了她陪嫁的首饰,风风光光地办起了满月酒,整个萧家庄有些名望的人都被她请来了,族长也被他请来了,将军府里一派喜庆与奢华,萧家庄的人似乎又看到了将军府的兴旺,可是只有我们几个自己知道,这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这艘大船的船身已经满是窟窿了。
酒席上,将军非常高兴,不住地向人们劝酒,不住地夸赞着他的这个“儿子”,满面红光,其实我和纳兰都知道,这个孩子应该是他的孙子。
一位须发斑白的长者开口道:“将军,您一贯是我们萧家庄的骄傲,现在又老来得子,福气,福气啊!老朽敬将军一杯。”说完,一仰脖将杯中的酒全部喝了下去。
将军也乐呵呵地陪着大家喝着。
我记起将军那日在门口服药,便捅了捅坐在旁边的将军,道:“将军,您身体不好,还是少喝点,少喝点吧!”
他看了我一眼,小声道:“没事,今日高兴高兴,今日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最高兴的一日了,就让我多喝几杯吧!”
看到将军那高兴的样子,我便没有再吭声。
虽说这次满月酒花费了不少的钱,不过,这些萧家庄的头面人物也都还指望着将军能够东山再起,因此也都没有空着手前来,多少都还是有所表示的,我的孩子的包被里塞下了不少的红包。
酒席结束之后,我将包被里所有的红包全数拿了出来,交到了马小姐的手中,道:“绣云,你辛苦了,你的难处我也都明白,我在这个家只能吃闲饭,也帮不上多少忙,这些你就全都拿去,能帮家里多少,就帮多少。”
“那怎么行?这些红包是给孩子压寿的,我怎么能拿呢?您快收起来吧!”马小姐推辞着。
“绣云,你就别再推辞了,给孩子压寿,意思到了也就行了,如今家里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有一点是一点吧!”
智逃交欢(1)
绣云仍旧在推辞,将军说话了:“绣云,今天的酒席办的很风光,难为你了,太太的这些个红包,你就收下,贴补贴补家用吧!”
马小姐听到将军这么说,这才将那些个红包收了起来。
我正要抱着孩子回西院去,将军说话了:“君言,孩子也满月了,你就留在这里,陪陪我吧!”
我顿时傻了眼,孩子满月,也就意味着我满月,将军让我陪他,莫非是陪他欢愉?虽说已经是深秋了,可是我的后背立刻就汗涔涔的。
我转脸过去,看到纳兰也木然地呆在了那里,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喝多了酒,还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对他来说是最大的坏消息,整个脸红彤彤的,目光迷茫地看着远处,说不出一句话。
此时此刻,只有我能够体会到纳兰的伤悲,体会到纳兰的痛苦,每日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对着自己的孩子,却不能相认,而且还不能够公然地站出来,不让我与他的父亲承欢,我想,此刻,他的心一定在流血,那是用刀子在割着流出的血啊!
然后,这又是我和纳兰的悲哀,我没有办法拒绝将军,因为眼下的局面,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纳兰的嘴张了合,合了张,我知道,他是想说出事情的真相,他毕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儿,可是当着这么善良的马小姐的面,还有将军那虚弱的身体,我都用眼神制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