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在身后哎一声。
闻蝉疑惑回头,看到她们一言难尽、欲言又止的表情,一会儿,就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因为姑姑的话心慌意乱,神情恍惚,恍惚到走过了马车,忘了上车了……但是舞阳翁主头高高扬起,骄傲无比,绝不承认自己会为一个小人物失神!
她声音脆脆地哼了一声,“都看着我干什么?我散散步不行吗?等出了巷子再上车。”
青竹噙着笑,“翁主您还是上车吧?前两天您走了大半个会稽,回来就扑下了。脚现在还疼着呢吧?这条巷子,住的都是达官贵人,挺长的。我恐怕您走不动呢。”
闻蝉用鼻子哼她,“我就是在散步!我能走的很呢!”
……舞阳翁主坚定地走上了这条幽长无比的深巷。
走得心中泪流满面。
走得好想要掉头就爬上马车。
走得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后悔。
这会儿,什么喜欢、什么讨厌,她都不记得了。她就希望来个善解人意的人,扶她坐上马车……她好想上马车来着,但是她是翁主啊!她清贵又矜持啊,她雍华又傲慢啊!她要给身边人树立榜样,树立“翁主永远是对的”的形象……青竹怎么还不来请她第二次呢?
等青竹请她三次,她就上马车了啊!
众侍女看向青竹的脸色。
青竹心里笑得要命,她最知道她家小翁主那股子劲儿了,就等着人哄呢。她心里笑得不行,面上还不能让人看出来,以免让翁主误会她不尊重她。忍笑忍得非常辛苦,青竹说,“先走吧,我再去劝劝翁主……”
她心想:可别真累坏了她家好玩儿的小翁主啊。
“翁主……”青竹的声音追过去了。
闻蝉感动无比,扭头就要矜淡地回应一句“什么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噗嗤笑意。
少年熟悉的声线在头顶响起,脊背像过了电一样发麻,闻蝉突地抬起头往上看。她寻找得并不费劲,她在墙上,看到一个靠着歪脖子树、散散坐着的少年。李信眉眼浓密深邃,本是一脸坏蛋长相,这个时候,却因为她而笑得眉眼放开,多了很多明朗气息。
闻蝉瞪他,“你笑什么?我看起来像个笑话吗?”
她有八成可能,李信看到她方才的一长串故事了。他不光看到了,他还被她逗得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让闻蝉很生气——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胆子越来越大了,还敢出现在郡守府附近!不光夜里爬床,他是不是白天都敢了啊?那也就算了,他还笑话她!她这辈子,就没被人笑话过呢!
坐在墙上的少年收了笑,一脸严肃道,“我怎么会觉得你像笑话呢。知知,你想多了,”少女脸色稍缓,而他正经无比地说了下一句,“我就是觉得你可笑而已。”
“……!”闻蝉双肩颤抖。
被他气得。
她可笑?!
闻蝉叫道,“人呢!来人!这里有个逃犯……唔!”李信从墙上扑下来,捂住了她的嘴。
李信笑道,“行了行了,你别叫了。我来是找你有事的。”
他一松开闻蝉的嘴,闻蝉就跳得离他十万八千里。并且在看到身后跟过来的青竹后,闻蝉跑过去,跳到了青竹身后,紧紧抓住青竹的手。在青竹无奈的表情中,女孩儿谨慎地看着对面靠墙站着的少年郎君,又看到了他那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笑她孬种。
孬种在刚经历过姑姑的刺激后,正与他划清界限,“我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有事别找我!”
李信说,“江三郎今天出城有事,不在竹庐那边。你就别去了,省得浪费时间。”
孬种心里快疯了:为什么你和江三郎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他有事会跟你说!
闻蝉口中道,“我去哪里,跟你没关系!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李信说,“知知,想不想跟我去玩儿呢?带你玩点好玩的。”
闻蝉:“……”
她无语地看着李信,咬下唇,“你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吗?你听不懂我让你走吗?你听人说话,只捡你高兴的听吗?你这样有意思吗?”
少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特别有意思!我跟你说话,不就是为了听你应和我吗?我是为了听你拒绝我?我有病吗?”
闻蝉面无表情:“你没病,我有病。”
她转身就要走,觉得跟李信浪费时间,是她最大的错误。
少年耸肩一笑,残影一般掠过了青竹这个木头人。在青竹惊骇的目光中,少年勾住了女孩儿的脖颈,把她往后搂——“好了,别生气了。是这样,我带你去钓鱼玩,想不想去?”
跟她咬耳朵,“脚不是疼吗?我带你用轻功走,你就不会在你的仆从面前丢脸啦。”